南汐心里一松,随即又莫名的空落。等旁听席的人都快走光了,她才站起身来,往法庭外走去。
出了法庭,她听到了一阵吵闹嘈杂之声,她循声往大门外望过去,发现原本围堵在法院正门的那些记者,不知为什么都聚到后门来了。
那些人蜂拥而动,围着一个人,不停地拍照,大声地提问。
南汐定晴一看,处在那些媒体记者包围圈里的人,竟然是路在远。
他戴着一副墨镜,用一本杂志挡着脸,被那些记者们推来搡去,正在努力地往外突围。
天哪!那些人疯了吗?简直像是要吃掉他一样,完全不顾他的安全!
南汐有些急了,拔腿就要往外冲,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不会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冲出去了,反而会牵连到你。”
她回头一看,是裴天鸣在跟她说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记者本来都等在前门啊,他们是怎么发现卷毛的?要不要叫警察维持一下秩序啊?”南汐很害怕会发生意外。
裴天鸣却坦然微笑,说道:“连这一点场面都不能应付的男人,就不配做我儿子。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他迟早是要面对大众面对媒体的,对吧?”
南汐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安排好的,原来裴天鸣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路在远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中。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伴随对赵欣瑶一案的报道,将会出现大幅的路在远的照片。辛萍母子的故事会再一次被挖掘出来,不停地发酵,给本已经翻不了身的赵欣瑶又一重打击。
赵家父女从此将威名扫地,赵氏娱乐因此会动荡不安,这种时候,裴天鸣的出现,对赵氏娱乐的股东和员工们来说,简直就是一颗大救星。
想到这里,南汐不寒而栗。
裴天鸣手段之狠辣老道,根本不是邓嘉祥之辈可以企及的。
大门外,路在远终于从记者们的夹击之下突围成功,直奔向停在马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记者们又追着那辆车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转而冲向前门,去围堵本案的双方律师。
后门清静了下来,南汐转头向裴天鸣告别,迈步要离开。
“小汐......”裴天鸣唤她的名字,“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为在远担心,谢谢你。”
“没有,我并不担心他,那样的状况,换成是别人,我也会帮忙叫警察的......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应该知道的。”南汐浅浅一笑。
“在远跟你离婚,是为了你好,你要体谅他。我是不会干涉他的感情,我也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爱他的女人。我这一辈子的遗憾,不希望再发生在我儿子身上。”裴天鸣走到南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助理离开了。
南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满满的,极不舒畅。
她愣了好一会儿,长吁出一口气来,跑下台阶,出了大门,开车回家去。
家门外的警车已经离开了,庭审结束了,邓嘉祥不再受到监视和保护。
南汐停好车,一进家门,就看到邓嘉祥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茶,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有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正在卫生间里洗手洗脸,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叫:“邓嘉祥!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骗我!快把委托书给我交出来!我才不会把外公的产业交到你的手上!你想趁火打劫!没门儿!”
南汐不用出去,便知道是裴娇倩来了。
又不得清静了!她这是什么命啊!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那些人吓着小河,她得赶紧把他们撵出去!
这样想着,南汐脸也没擦,带着一手一脸的水,冲了出去。
南汐跑出去的时候,裴娇倩已经把邓嘉祥推倒在沙发上,正要往他的身上扑。
南汐吓了一跳,邓嘉祥现在的身体状况可经不起打击,要是裴娇倩发疯打了他,他再卧床不起,总不能让人抬他出去吧?
她还是希望邓嘉祥快些好起来,快些搬出去,好让她清静过日子。
她冲过去,想要拉住裴娇倩。
不等她跑近前,与裴娇倩一起来的律师拽住了她,并且劝她道:“娇倩小姐不要冲动,不要忘了你妈妈的嘱咐。”
裴娇倩哪里是能忍得住气的人?她还是挣扎着要扑过去,实在挣不开,她就伸脚就踢他。
邓嘉祥倒是挺冷静,往沙发里面挪了挪,避开了裴娇倩的攻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这么冲动,能解决什么问题?不如坐下来,听一听我的解释。”
“谁要听你的解释?你这个混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保我妈妈出来的呀!你在法庭上都说了些什么?我还能相信你吗?快把我妈妈的委托书交出来!我们马上去离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活该你一辈子是穷光蛋!”裴娇倩怒不可遏,跳着脚骂邓嘉祥。
邓嘉祥也不争辩,就坐在那里听着,等到她骂完了,他才说:“前天我们匆忙会面,根本来不及详谈。你走后,我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我跟你说不清楚,你什么也不懂。但是赵律师应该明白,不管我今天在法庭上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审判结果的,这个结果是由你爸爸的态度决定的!如果我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做,在法庭上推翻以前的证词,说不定我还落了个伪证罪,最后我也得进去呆上一年半载的!”
“你胡说!你这是狡辩!”裴娇倩当然不信他的话。
一旁赵欣瑶的律师拉住她,说:“娇倩小姐,邓先生的顾虑,其实你妈妈也有过的。今天的事已成定局,追究谁的责任都没有意义,你还是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律师竟然帮着邓嘉祥说话,裴娇倩愣了一下。随即,她气呼呼地坐到对面沙发上,说:“好吧,让赵律师先说,然后我们再谈离婚的事!”
赵律师也坐了下来,他看着邓嘉祥,笑了一下,说:“刚才我去见我的当事人赵女士,她让我带几句话给你。以前的事,是她一时冲动,伤害了你,她非常抱歉,她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希望你能原谅她。不管怎么样,你是娇倩小姐的丈夫,你们是一家人,你要照顾好娇倩。现在娇倩的压力很大,你要多帮她分担,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
不等赵律师说完,裴娇倩就坐不住了,跳起来挥舞着手臂叫道:“什么?!这是我妈妈对他说的话?你是不是疯了?”
“娇倩小姐,我做赵女士的私人法律顾问很多年了,我的工作态度不需你怀疑的。庭审之后,我见到了你妈妈,她的确是说了刚才那些话,并要我转达给邓先生。赵女士还说,以后工作上的事,让邓先生去找赵老先生的助理,他会帮助邓先生了解公司的情况。赵女士希望邓先生能够尽早上班,做为赵老先生的外孙女婿,相信你有能力扭转现在不利的局面。”赵律师先是驳斥了裴娇倩的质疑,接着把赵欣瑶的话转述完毕。
邓嘉祥凝重的表情瞬间轻松下来,他得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围观的南汐。
南汐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他心里的话,他想说:看吧,第一回合我赌赢了,我把赵欣瑶送进监狱里去了,她还是要依靠我,因为除了我,她已经无棋可走了!
他神色中显露出来的得意之情令南汐很反感。她跑出来,也不为听这些别人家的事。她见裴娇倩虽然还是怒容满面,但已经坐下去了。看来裴邓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不会在自己家里爆发了,她便转身回了自己屋,让他们在客厅里谈事情。
邓嘉祥今天的表现,再一次突破了南汐对他这个男人认知的底线。
南汐不得不感叹: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只叫做贪婪的小怪兽,一旦把它放出来,它就会见风猛长,最后成为吞噬人性的一头戾兽。
和南汐谈了六年恋爱的那个邓嘉祥,虽然也时常表现出对名利的渴望来,但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人性的男人,她还觉不出他内心里的那头小兽到底有多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