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了,暮夫人走出门去,找到在院子角落里委屈巴巴的黄嫣。
“嫣儿,这次是伯母对不起你,如今你也看到了,天沉眼里满满的全是谢姊颜,他在外做事幸苦,我这个做娘亲的,只希望他能够称心如意,你放心,以后伯母会把你当成亲女儿对待。”
黄嫣哪里还不知道,暮夫人已经认可了谢姊颜,暮哥哥眼中也没有自己,那自己又何必非要厚着脸皮跟着他们呢,虽然这样说服自己,可是还是免不了委屈,干脆埋在暮夫人怀里哭了一场。
这一场爱恋到底是无疾而终了。
暮夫人愧疚的轻拍着她的背,做娘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天沉和姊颜上了当日那座阁楼,交握的手,谁也舍不得松开。
“阿言,我的家人如今也已经接纳你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没有分寸的惹你不快,以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姊颜淡笑道,“他们是你的家人,说到底,也是我的态度有些问题。”
“以后你们互相了解之后就好了,我娘她和你一样,都是很好的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侠女,只是相夫教子的久了,总是想为我好,你们以后应该会谈得来,不过你也别为了我忍气吞声,她那边有我爹哄着呢。”
“你啊,还怕我忍气吞声?放心,我会和你娘好好相处的。”
天沉看着她带笑的眸子,忍不住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姊颜抬手抚着他的脸,他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茬, “我知道啊,因为我也同样想着你啊。”
二人相拥着,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天沉,现在战事真的起了,要麻烦你多等我几年了,陆年暗示我和大哥,老侯爷撤回之后,太子会让大哥掌管伐商都所有军队,如此的话,谢家的权势已经算是滔天了,大哥,二哥,七哥,我,还有虞儿,已经把持着太多权利,如果你这个监管楚国上下的帝师,再和谢家人成为一家人,那谢家就危险了,我们的大计,也会受到阻挠,所以我们只能等,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愿意吗?”
天沉双臂紧了紧,“从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想着你成为我的妻子的那一天,可是你我如今已是一体,我们可以紧紧相拥,我便不在乎所谓名义上的事了,你我身上的职责都是一样的,楚国为此准备了三百多年,我们不能成为它的阻碍,所以并不是我在等着你,而是我们一起等待着身上的职责履行完毕的一天,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嗯?”
怕她总是多想,心里有压力。
姊颜还是在他胸前闷闷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要走了,伐商都圣旨来了,你和大将军在前线,太子调我去后面管理物资调配和运输,这件事关系的前线的成败,所以我也不能耽搁了,等谢灵回到京城,接下这差事,我应该也会来军中。”
姊颜道,“此番伐商,事关八十万楚军,物资调配至关重要,此事不能被旁人染指,你一定小心些。”
“说起来,我倒是更想和你换一换,你总是太冒险了,让我们担心,你啊,别事事充做先锋,你要是出事了,大家的心不就都乱了。”
“你放心,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如今我的名声可是能吓哭小孩子了,我在军中,可以稳固军心,到时候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及时变通,毕竟边关里京中太远,不能事事等着京中指示。”
“我只想你安全,不要出事。”
“放心吧,我大哥再呢,我这个门外汉还能乱来?”
天沉忍不住道,“你啊~,总是说不过你,我会尽快来帮你们的。”
“好。”
不知不觉,太阳只剩一抹余晖。
天沉道,“走吧,我娘今天亲自下厨,你也尝尝。”
“好,那咱们说好了,所有的事了了,我们就远离是非,好好的在一起。”
天沉道,“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晚膳十分丰富,暮夫人邀请了谢家人一起吃饭。
只是谢茗有事不在,一大桌人,很是热闹。
黄嫣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出席。
长辈们很高兴,谢茗的夫人命人取来陈酿,谢渊和暮庄主二人喝的很高兴。
暮夫人一直张罗着让天沉和姊颜多吃。
“你们两个啊,都这么瘦怎么行,尤其是姊颜,女孩子最是要爱惜身体了,快多吃些。”
天沉见她几月不见,已经不知道瘦了多少,也是十分心疼的,夹了一块鱼,挑好了刺放在姊颜碟子里,“这是我娘的拿手菜,你尝尝。”
姊颜自然是笑纳了,不忘夸一句暮夫人的手艺。
谢渊瞥见她二人相处十分自然,心中吃味的很,最后和暮庄主喝了个大醉。
两家人欢聚一堂,酒气飘香,将军府的人都说,这是将军府十年来最热闹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天沉便和大家辞行。
走前,二人当着两家长辈的面,立下誓言。
“因为我二人身份原因,再加上职责所在,所以暂时不能结为夫妻,我与阿言二人相互倾慕,此生已然不渝,请谢伯父放心,天沉定然不负阿言。”
谢渊道,“您的事,我们自然不会催你们,日后行事都要小心些,不要不管不顾了,爹娘都在家等着你们。”
暮家人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泪别了天沉。
天沉背上背着两把剑,一把是他的帝师剑,是背上的责任,另一把,是姊颜的轻歌,那是一个女子的盼望和思念。
纵然再不舍,还是要分别的。
暮夫人看着他打马离去,还是忍不住抹眼泪,却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抬眼看去,姊颜在对她微笑,让人心安。
而谢灵,已经先于天沉回到楚国。
他回到京中之后,先进宫见了楚帝和太子。
看着他又成熟了许多的面孔,太子也是感慨万千。
汇报了在商国的事以后,谢灵和太子一起退下。
太子道,“这次也不知道是说你命大好,还是说是帝师赌回了你们的好,不过你既然活着回来了,那有些担子可是跑不掉了。”
谢灵摇摇扇子,“不不不,我有件事得先做好。”
谢灵回来,太子从心里感觉到轻松许多,与他在一起,也没有那么见外,仿佛朋友一般, “什么事?说起来,这个计划你好像是提出者之一,难道你想偷懒?”
谢灵啪的打开扇子,上面是一副新的仕女图,画的不就是林姿?不过之前好像只是个背影,这次完全就是林姿本人了。
“我要趁着大战前的空闲,先把林姿娶回家,免得以后委屈了她。”
“我就知道,要不要我向父皇帮你求一道赐婚圣旨?”
“不用啦,我早就让府里的人在准备东西了,只要她点头,婚礼很快就能布置起来。”
“只是两位帝师恐怕赶不回你的婚礼了。”
“是啊,没想到去年一别,竟然再难聚齐了,不过他二人如今也得以相聚,想必颜儿一定很高兴,我也顾不了那些了,我不想再等到生死难测之时后悔,如果能在一起,何必再等待呢。”
太子看着他笑道,“希望你们都幸福。”
谢灵道,“那你自己呢?”
太子抑住对姊颜的情愫,哀伤道,“太子妃不幸去世,我忘不了她,几先这样吧。”
谢灵一出宫,立马去了林府。
林远得知他回来,特地从衙门回来等着,林姿亲手准备了清粥菜肴,兄妹二人默默等着,只是她攥紧的手,说明了她心里不像脸上那么平静。
谢灵没有阻碍的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二人坐在桌边等他,心中一暖。
“林兄,姿儿,我回来了。”
林姿看到他,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这几个月的每个夜晚,她都在等着这一天,等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却笑不出来。
谢灵有些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别哭,别哭,我命大着呢,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别哭,别哭。”
林远看着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谢大人,手忙脚乱的哄人,觉得十分有趣。
“姿儿,别哭,这小子回来了,咱们找他算账,不过先让他吃饱了再说。”
林姿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手帕,谢灵接过手帕,轻柔的搽着她的脸,叹了一声,“没娶到你,我怎么甘心去死,好久没有喝你煮的粥了,好香啊,你别这样让我干馋着了嘛。”
看着他每个正经的,林姿终于破涕为笑,粥一直放在小炉子上热着,先亲手给谢灵盛了一碗。
林远不满道,“姿儿,你怎么先给他啊,就饿他一会儿怎么了,哥哥等了半天早就饿了。”
谢灵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以后就没你的份了。”
林姿垂着头,有些羞涩,盛了两碗。
却见谢灵,飞快的喝了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一大半粥都进了他的肚子,也不嫌撑,好像是什么吃奇珍百味一样。
吃饱喝足,自然就要进入正题了。
“林兄,我今日除了来看你们两个,还是来请你把姿儿嫁给我,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林远看了看林姿,道,“怎么这么着急?先前不是说好了吗?”
“人生短暂,能多相守一刻,便要珍惜一刻,我不想耽搁春色,只想和姿儿相守一生。二来日后忙起来,恐怕没有时间再好好准备婚事,哪儿能让姿儿受这样的委屈,现在我一定给姿儿一个盛大的婚礼。”
“姿儿,你说呢?”
林姿自然明白谢灵的意思,人生总是充满意外,耗不起,能相守时,便要相守,不要等到不能之时后悔。
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
林远叹了一口气,“好吧,姿儿答应了,你说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吧,在我回楚国之前,就已经在明日准备,所有的东西都不缺,我已经写信会苏越老家,到时候他们会赶过来见证我们的婚礼,不会委屈姿儿,姿儿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就好。”
“好啊,你这家伙,竟然是早就想好了的。”
谢灵笑道,“我不是确定姿儿对我的心意才敢这样做的嘛,我知道姿儿肯定舍不得我黯然神伤的。”
林远借故走了,留他二人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