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幻想 > 师尊快醒醒 > 224.非同小可
  齐恬进了里头, 照例要见过众位宗主, 却被拦了下来, 反倒是那几位都站起了身朝她行了个晚辈礼,把齐恬惊在了那里, 一张木脸也越发木了。
  还是七宗主笑道:“莫慌,往后就习惯了。”
  四宗主也道:“咱们传承万年的上古门派,总不能连这个都丢了。”
  齐恬听这话, 也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好木着脸权且接受了诸位“后辈”的“敬意”。
  这一阵子为了那刚刚发现的药园子诸位宗主连带门主也是劳心劳力,这会儿更没什么闲心再同这位刚升上来的“小太师祖”绕弯子,直接开口说了此事,问她道:“太师祖可曾提过药园子的开启之法?”
  齐恬这会儿也没法说提过, 只皱了眉道:“师尊那日回到宗里便直接闭关了,只留了几个书简,旁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
  这话也不假, 真的没“说”过话。
  几位宗主都转头去看门主,门主点点头道:“当日太师祖现身择宗会上时,周身灵气紊乱,确是重伤之象。”
  他这话却又不尽不实了, 当日他虽看出一些异常来,在一干师兄弟的追问下也没敢打包票说太师祖究竟是何情形, 还是这阵子为了那药园子的事儿翻遍了故纸堆, 看到了先前此事的记载, 才敢如此笃定。
  七宗主便又对齐恬道:“那药园子原是出自万古宗的, 不如一起过去看看,若你能开启,也省得再去劳烦太师祖他老人家。”
  其余几位宗主听了这话也都点头,毕竟齐恬是宗信所选,或者那出自万古宗的药园子也是个认人的呢?
  齐恬这位无权无势的“长辈”也只好从命。
  到了地方,齐恬也照吩咐试了一遍自己的灵力,仍旧不行。几位宗主都挺失望。
  齐恬却忽然积极起来,又接连换了几个法诀,七宗主好奇:“这可有什么说道?”那几个法诀在他看来毫无章法,实在不知道齐恬是何用意。
  早已撒谎不打草稿的齐恬正色道:“晚辈刚看过一些宗内所传的书简,这几个是起始的法诀,便想试试。”
  七宗主点点头,又问:“还有么?”
  齐恬又试了几个,到底摇头道:“看来还是不成。”又道,“等师尊好转,我再问问此事。”
  几个宗主都连连点头:“那就最好了。”
  四宗主还道:“这毕竟是出自你们宗的,若是打开了,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一份。”
  余者都没则声,这话门主都没开口呢,可不敢乱给做主。齐恬恍若不觉,只胡乱点头答应了事。
  如此总算“尽了力”,别过众位,回了万古宗,却没见师尊踪迹,想必又进去修养了。
  齐恬在那里呆坐着发愣,心里乱糟糟,急需捋一捋头绪。
  昨日听师尊大概说了几句当年旧事,倒似从前看历史课本一般,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明明白白,只是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好琢磨处。
  可今日阴差阳错被叫去实地勘察了一回师尊嘴里的“药园芥子”,却发现许多不通之处。
  头一个就是那境中的灵能,实在过于熟悉,与当日在千量野误入宝珠时候见过的金色云气有同根之妙,只是这些云气已经转为灵能,大蕴生机,与金色云气的混沌之感又不同了。以齐恬如今三化的境界,一眼便能看出二者份属同源,绝不会错的。
  要知道自己身上那颗珠子,可是天圣门梦寐以求的宝物,一点点云气就能随意召唤圣传宗宗主现身的,而衰落至此的天地门里,居然有相似的东西,只为一个身受重创的弟子养着些药草,这未免太不合理。
  再来就是那里头的法阵,其精妙简直不逊于天阵。更让齐恬心惊的是,这看上去分明是摩宇门的手笔,齐恬因得了摩宇门的传承,靠着自学也悟得了二三成,能知道些好歹,这些阵纹所蕴阵道,她只能看出“厉害”二字,要她细说如何厉害,她却不能了。这显见着是摩宇门的顶尖高手所制。
  但是炼制此芥子之时,骆合山大战已经过去一阵子,摩宇门早已四散,师尊说是门中长辈邀请至交好友炼化的此物,那至交好友难道是摩宇门的哪位长老大能?当时摩宇门门人四散,门派万年传承葬送敌手,这时候还有摩宇门的人有那闲心来帮着炼化一个种药的芥子?
  再说药园里头,细看那些灵药灵植的种植也大有讲究,细细推算,大合七星九曜的生生之法,尤其是主药,拢共七七四十九株,同当日养天丝的分布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人的手笔……
  齐恬越看越心惊,只觉得这小小一处药园子,就不知道汇聚了多少高手的心血,到底是那时候高手如云到了这般地步,还是……还是这药园子担负着这般重大的使命?
  药园子自然是种药的,种药是为了炼制丹丸,炼制丹丸是为了救人,要救的那个人,正是自家师尊。
  如果不是那时候“高手贱如土”的话,如果那时候的灵植灵药和大能修士稀有程度与现今仿佛的话,那出动这么些前辈,用上这样的法宝资源,就只能有一个理由了,——事关重大。
  什么事这么要紧?这药园子果然是为了救师尊所设?若师尊果然金贵至此,又怎么会在这山谷里悄无声息地受了几百年的折磨;若不是为了师尊,那师尊就是个幌子了,那这幌子后头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
  齐恬本就心重,凡事好往坏处想。如今来了这地方,又经了浑阎林一役,更是没事儿也胆颤着三分,何况眼前这许多“异状”。现在她心诀炼得纯熟,几番下来,已经推演出不知多少阴谋诡计,越发觉得世道险恶日子难过了。
  偏偏师尊进了那石球也不见出来,齐恬自己冥思苦想了几日,终究不得头绪,最后只好先放下了:“不管怎么样,先治好师尊要紧。”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当日那许多前辈大能都束手无策,到她一个筑基无望的练气大圆满跟前倒成了“非成不可”了。
  给师尊留了个话,齐恬带齐了东西,就进了另一边的石球。
  果然里头同门派中的那几个秘境一般无异,也不知道如今这“石球”的形象是化形还是真形,若是真形,那门中另外几处秘境,白开着偌大的门,原来也不过是个石头球,想想又觉有趣。
  坐定了息心定念,这才取出丹炉来开始按方模拟,这回的炼制可不是为了之后的“成丹”了,而是为了能弄清楚这些丹方的灵能结构,是以这整一炼程中真是一丝都轻忽不得。幸好如今的齐恬定心不凡,勉强尚可支撑一炉。
  一炉完了之后就得大歇一通,一边把炼程中的所得都记下来,一边记一边分析,把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的疑处一一标记,等歇过来了,重开一炉,再来一遍,看方才有疑之处能不能得解,再把尚存疑处和新添疑处记下来,再开炉细查……
  如此反复,齐恬越试越心惊,中间还改了几回料方,越炼越觉得这些丹方的结构高深难测,也越发觉得自己的浅薄无知。再回头想想自己起先的打算,真是轻飘飘的不知天高地厚。
  一直以为自己过得挺苦逼的,没想到苦着苦着居然都膨胀成这样了……
  齐恬忽然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如此只开头的两个方子,就炼了上百炉,也得亏她身家丰厚,还有早年间出入各种秘境薅的灵植灵药垫底,若是只靠大市,这个交易量恐怕就得引起人注意了。
  只是花了这样功夫下去,却并未见丁点成效,不止没有成效,反而闹得她自己也越发糊涂起来。
  “或者就不该用什么模拟的,就得该什么用什么,直接上本方原材?可是那空金杖、无根木之属,可没那么多啊,要是选了不成的方子,不是白瞎?……”齐恬挠头了。
  静心思前想后,觉得既然是为了医治师尊,这方子的遴选还是得落到师尊身上,不如同师尊细细商议看看?
  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味在里头这么磨叽,也看不见什么结果。
  打定主意,正想要出去,忽然心里又起一念,转头又坐下了。
  心里想着师尊身上灵能的情状,以意相引,把自己的灵能也仿着那结构偏了一下。就只那么一下,还只学了个千百分之一的样子,齐恬就觉着灵脉都要沸腾起来了一般,好似一勺勺热油直接淋在了神魂上。
  饶是赶紧停手,还在地上瘫了好半日,虽知不过是模拟仿效而已,并没有真的什么损伤,只那痛楚带来的恐惧,就让她以为自己得魂飞魄散了。
  “师尊这么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想起自家师尊还能泰然自若地与自己通心聊天,而他身上的灵能状态,其伤痛要千百倍于自己方才所体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能说服自己,这样子活下去……
  匆匆出了秘境,却没见到师尊,倒是自己留讯息的书简里多了些内容。
  齐恬见师尊说自己还需在秘境中修养一阵子,便索性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边上等着。
  这时候她又想起来,这秘境里可是度日如年的,外头已经过了三四百年的岁月,师尊这样动不动就进秘境里,其实际所经历的苦痛之长,不是又要百倍于此?一想到这里,齐恬忍不住抖了抖,心里又是感佩,又是绝望,再思及自己那不见光明的“试验”,越发心灰懊恼起来。
  也不知是她的心绪搅扰了师尊还是怎样,师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秘境,一道心念传来,“痛不过是痛罢了,只由着它痛去,倒也没那么难过。”
  齐恬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所感,莫名有些狼狈,赶紧把自己之前的打算和在秘境里试制丹方的困境都告诉了师尊。
  师尊笑道:“那些方子不用太过当真,这丹药也吃到如今了,并没有什么效用。”
  齐恬却道:“既然当日前辈们选了这几个丹方出来,想必有些道理在的,只是弟子驽钝,一时尚悟不通。”
  师尊却转开话头道:“他们找来过了?”
  齐恬便把自己被叫去药园的事儿说了,略一沉吟,索性把自己心里的疑惑也问了出来。
  师尊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知不知道天圣门天圣长老圣在何处?”
  齐恬想了想道:“晚辈听外头传言,这位元婴前辈是应星而诞,刚临世就被当时天圣门的一名金丹前辈收作了亲传弟子,乃是注定的界中救星。尤其这位还是界中最后一位灵台子,自他之后,界中灵台殿便再也没有降生过灵生儿了……”
  其实还有许多神乎其神的传言,只是齐恬觉得那些太玄乎的多半不足采信,这几件还算是有实据的。
  师尊淡淡心念传来:“其实我也是灵台殿所诞。”
  齐恬闻言一呆,天圣长老在师尊冲击金丹失败后未几就已经结婴了,这两人起码隔了二三百年,如此说来,那,那……所谓界中最后一位灵台子,却是自家这苦命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