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校园言情 > 雨落的声音 > 第十八回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失恋后的小易。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再正常不过了,然而这样却让我感到担心。
  曾经冒出想要找他谈谈的念头,最后我放弃了,因为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才好,每每走到他的房门口,我便又退缩回去,就算真的敲了门进去,一看见他,想要说的话就会自动吞回肚子里去。
  小易考完基测之后,便时常拉着我出去玩,偶尔李博钧也会和我们一起出游。小易抱怨他出来玩的次数太少,他笑着直说他要打工,没空和我们这些间人出来玩。
  每每见到李博钧,我就会联想起他在小易考试当天所说的那句话──
  如果不能坦白、坦荡地表露心意的话,不只是爱情,就连友情也可能会失去。
  我明白这句话是他对小易说的,同时也是对我说的。
  只是他不明白,我和宸风之间并不光是告诉彼此『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就可以的,我们之间隔阂着一些东西,是我感觉得到却无法看清楚的,也许他的病是最大的原因吧。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心明明很想靠近,很想仅仅得依偎在一起,却隔着一个跨不过去的障碍,像一道强化玻璃,用尽一切力气也无法打破。
  我和宸风,也许就像这样吧。我想。
  在高雄生活了一个多月,八月初我就必须回学校参加暑期辅导课,暑辅结束一个星期之后紧接着就开学了,没有什么喘息的空间,我们就要进入『战场』的预备期。
  原先阿姨极力反对让我回去台中参加暑期辅导,她说暑辅不要上也可以。我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只是我无所谓了,也不感到害怕,只想要尽快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从台中出走的一个多月里,我的心情沉淀了不少,更何况许多事情早晚都要回去面对的,我不想逃避。
  升上高二的暑辅前夕,我们就搬进了学校宿舍,这是校方考量我们这群家离得较远的学生,所以高二和高三的住宿生都会提前住进宿舍。
  这样也好,除了不用忍受通勤所带来的疲累之外,我也能从家里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爸妈其实已和好了。我知道像这样的争吵再没多久之后的某一天又会重新上演,现在只是表面上的和平而已,私底下的裂痕早已无数,只是,人就是如此的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认为裂痕可以修补如同当初的完好,在高昂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之后,开始感觉到对彼此愧疚,待这种愧疚感逐渐淡去、逐渐随着日常生活中看似细微的摩擦而消逝,情绪再一次变得尖锐起来,再一次伤得彼此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如此的,深陷在这样的循环当中而无法自拔。
  我和小优选择在同一天搬进宿舍,室友有些变动──书涵不在了。她选择另外找自个人同住,而我们这一寝也补进了一个新成员。
  虽然我们同住在宿舍里,还有碰面的机会,然而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已不可能回復到当初的样子了。裂痕已经造成。
  高一下学期结束以前,学校方下一张单子要我们选组,小优选择读第三类组,阿凛和龚黑轮在自然组的选项前打了一个勾,我们当中只有我选择读社会组。想当然耳,我们不同班了。
  后来知道书涵选择的同样是社会组,只不过我的同班同学里没有她的名字。
  倒掉擦拭完桌面及床具的脏水,小优一见我走出浴室便凑上前来说道:「阿凛刚刚打电话来,说他在宿舍外头。」
  只是喔了一声,我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
  我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才好,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然后像往常一样嘻闹,还是要告诉他关于我和宸风之间的事情,认真的跟他说暑假在高雄这段期间我所发生的一切。
  思绪紊乱,还没有整理好。
  将脸盆收好,我着手舖起床垫,全然不理会小优的催促。
  「晚上再整理也还来得急啦。」她受不了地强行拉我走出宿舍,走到户外时我才发现,上午高照的艷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灰云。
  一个『快要下雨了』的念头才从我的脑海中闪过,下一秒天空便轰隆地响起一声闷雷,随即落下滂沱大雨,速度快得使我们来不及反应。
  西北雨落得太急太快。
  我和小优跑进中庭的凉亭里,那个当初我与宸风一起躲雨的凉亭。
  喘着气,我试图拍掉头发上与身上的雨珠时,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自远处朝着凉亭跑来,他的双手微举在半空中遮挡雨水的侵袭。人影很熟悉。
  我随手用衣袖抹去脸颊上水珠的同时,那道人影跟着闯进了凉亭里,使我吓一大跳,因为来人不是阿凛而是全身湿淋淋的宸风!
  看见我,他的表情也显得吃惊。
  「宸风!」我惊呼出声。
  此刻的我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我还没有整理好思绪去面对阿凛,那么,要与宸风见面我更没有心理准备。我很想念他,很想靠近他,就像以往一样,在另一方面我却有些逃避和害怕,怕他会把我从他的身边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嗨,莫宸风。」小优从错愕中回復过来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他的嘴边依然掛着淡淡的微笑,那抹笑容和我初次遇见他时所看见的一样,没有到达眼里的笑意,他将自己与外界隔阂,再一次的。
  一股难过的感觉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已经无法像初遇他时那样用大剌剌的态度面对他了,因为知道他为何要穿上盔甲、戴上面具示人的原由。
  我没有办法,也无法假装。
  「好久不见。」勉强从嘴里挤出这四个字,我有些想哭,却要拼命地隐忍情绪。
  曾经彷彿是海上一块可以让我仅仅攀附的浮木,现在却不见了,我只能无助地任由自己的躯体在海浬载浮载沉,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你有拿到那本小说吧?」见我点头,他紧接着开口道:「那就好,雨就要停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徒留给我的,只是一道背影。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雨天味道的空气。
  西北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跟宸风一样。这个认知使我紧闭的双眼渐渐泛起水气。
  我睁开眼,他的背影已消失不见了,感觉温热的泪珠贴着脸颊缓缓滑下,我止不住泪水,也不想止住,任由它夺眶而出,或滴落或停留在脸颊上。
  决定不再隐忍之后,我从原先的轻声啜泣到最后变成整个人蹲在地上痛哭。
  我需要发洩,需要好好的大哭一场。
  「千嵐……」小优不知所措的蹲在我身旁,轻轻拍抚我的背,不断地说一些安慰的话语,也不断地骂宸风。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想哭……和宸风没有关係,他没有什么错的,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啊……没有谁对谁错……
  不是的……
  「千嵐?!怎么回事啊?!」
  急切的脚步声停在我的跟前,嗓音熟悉到不用抬起眼,我就知道是谁──
  阿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