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辞梦垂下眼睑,淡淡地开口询问。
札香寒:“妈妈把风月阁关了,遣散了小厮和其余的姐妹们。今日凌晨,妈妈将你我还有韶惜的卖身契递给了我,然后便离开了风月阁。”
秋辞梦:“妈妈可是将风月阁卖给了他人?”
札香寒想了片刻,决定向秋辞梦托盘而出。
“辞梦,妈妈器重我,除去韶惜死的事情一直瞒着我外,剩下的事,我略微有所得知。”
“你也知妈妈同宫中那位是老相好,朝堂上的斗争我不懂,但我们风月阁能做这么大,与宫中是有一定关联的。”
“或许妈妈关闭风月阁,是受了宫中的旨意呢?亦或者是为了保护我们?”
秋辞梦不由得感慨,事到如今,札香寒还能为宣三娘说好话。
韶惜死的时候,宣三娘视而不见。
札香寒和韶惜感情深厚,秋辞梦以为札香寒会与宣三娘撕破脸皮,结果札香寒却似乎选择谅解了宣三娘。
思及此处,秋辞梦只能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香寒,今日可是过了除夕?”
札香寒“嗯”了一声,“正月初一了。”
旋即她又追问秋辞梦,“你可有何打算?”
秋辞梦双手端着那药碗,面色如常地回复道:“先去乱葬岗接无思回家。”
刑部大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犯人意外死在了牢狱之中,狱卒去找身干净的衣裳替他换上,然后抓住他的拇指,沾点他的血迹,按在写有他罪状的供纸上。
供纸呈交上去,上面的大人满意了,狱卒就可以用一席竹帘或者一床破布被子之类的,把人卷起来,清晨运往城外的乱葬岗一丢。
剩下的,便于他们无关了。
乱葬岗位于京郊十五里外的一处深山之中。
秋辞梦婉拒了札香寒陪同,孤身一人前往乱葬岗。
车夫驾驶着马车停在了乱葬岗的附近,便要求秋辞梦下车自己前往。
听闻乱葬岗那里是厉鬼横行,夜夜嚎叫。
曾有人路过此地,回家不到两日,竟然得了疯症,家中请老道士来驱鬼,道士见了他一面,断言他被厉鬼缠身活不过今夜。
结果那人当夜就自缢而亡。
车夫越想越后怕,担忧自己被厉鬼缠身,拒绝了秋辞梦递给他的银子,丢下秋辞梦赶忙回京城。
秋辞梦只得无奈地收回银子,转身朝乱葬岗走去。
“呦,正月初一,秋辞梦你来乱葬岗为何?”
秋辞梦寻声看去,浑身的华丽珠宝,金光熠熠的,让她不得不退后几步,否则双眼经不住这般糟蹋。
南钰溪在莲竹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出马车。
“秋辞梦,我前两日听闻你病倒了,如何身子可安好了?”
“谢南小姐关心,已然大好。”
秋辞梦瞥了几眼不远处的南钰溪,心里盘算着她来乱葬岗的原因,突然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莫非南钰溪也是为江风落而来?
南钰溪看出了秋辞梦的心中所想,带着莲竹走到了她的身侧。
“走吧,你一个人不易找到她的尸首,我带了南府的家丁。”
秋辞梦骤然地扭头,神色震惊地看向南钰溪,刚想再说些什么,南钰溪继续说道:
“追根溯源,她江风落也是我的妹妹。”
莲竹时刻注意着南钰溪的脸色,话音刚落,她便接上小姐的话,对秋辞梦解释道:
“秋姑娘,我家小姐还未与阮侍郎和离,自然算是江大人的哥嫂。”
秋辞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南钰溪带着一行人跟着她进入了乱葬岗。
南钰溪倒是不摆以往的架子了,让莲竹和家丁分散开来寻找江风落的尸身。
其实乱葬岗就是一个大坑,但经不住周围的野狗随时到这里觅食,所以很多的尸身都会缺少某些部位。
比如少了一只手、比如少了一只脚,更惨的会丢失头颅。
江风落是幸运的。
卷住她的竹席还未遭野狗光顾。
在荒乱的深山,秋辞梦一眼就望见了江风落的尸身。
南钰溪提着灯笼站在远处,目视着秋辞梦镇定自若地一步步走向埋藏在竹席之中的江风落。
正月初一,艳阳高照。
常年漆黑的乱葬岗难得消散了一点阴暗,迎来了一丝新鲜的气息。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枝蔓交杂的缝隙,洒向坑内的白骨,秋辞梦旁若无人地蹲下身子,双手微微颤抖地打开了竹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恬静的容颜,江风落嘴角勾起,神色释然。
秋辞梦的泪珠几乎是瞬间夺出眼眶,伸手去触摸江风落的侧脸,从指腹传来刺骨的冰凉。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江风落身旁,一颗颗炽热的泪珠砸在平静的面容上,融化了江风落眉间的积雪。
轻柔飘渺的声音渐渐地传进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无思,我来见你了。”
作者有话说:
跟我念,小虐怡情。
第77章 辞归去
太初二十七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秋辞梦一早辞别了札香寒,乔装打扮前往太傅府。
江风落的后事一切从简,秋辞梦当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对镶金嵌玉葫芦耳环,替她买了红玛瑙檀木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