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的芯子里还覆了一层稠蜜,连香气都带着甜意,引来了无数采蜜的蝴蝶。
柳柒将花朵插在云时卿的鬓发里,微笑道:“恕我见识浅薄,并不识得此花。不过晚章簪花最是好看,这绛紫之色与你极配。”
云时卿凝眸看向他,罕见地没有搭腔。
柳柒此刻心情甚是畅快,他转身没入花丛中,湖色的襕衫袍摆很快就被紫花的蜜浸染,顿时将周遭的蝴蝶都引了过来,围绕他振翅翩飞。
日光洋洋洒洒地倾泻而下,在他的雪肤上渡了一层金芒。
云时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将他面上的笑意尽收眼底。
“以前谷里的紫薇花盛放时也会引来许多蝴蝶,”柳柒轻抬手臂,立刻有蝴蝶停在他的指尖,“不过那些蝴蝶格外惧怕人类,鲜少与我亲近。”
“那是因为紫薇花没有这么甜的蜜。”话甫落,云时卿握住他的手,用舌尖舐尽他手背上的稠蜜,“柒郎如今身上沾满了蜜,便能招蜂引蝶了。”
柳柒知道他意有所指,却十分大肚地没同他计较,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并折下一把紫色的花编织成花环戴在云时卿的头上,不出片刻就有成群结队的蝴蝶环绕在云时卿身侧,头顶、肩膀、手臂上无不是蝴蝶的踪迹。
柳柒不禁失笑:“这次轮到你招蜂引蝶了。”
云时卿意识到上了套,立刻摘下花环归还与他,可柳柒却笑着躲开了,云时卿自是不依,紧步追了过去。
风徜徉着花香,连盛夏正午的日光都变得柔和了不少。花丛茂密,柳柒不甚被枝叶绊了脚,跌落之时被云时卿及时勾住了腰,两人却因惯力而双双摔倒在地,立刻被馥郁的花丛给覆没。
天旋地转间,柳柒顿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他和云时卿也曾像现在这样在紫薇花海里打闹过……
云时卿抱住趴在自己怀里的人,抬手抚摸他的眉眼,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柳柒骤然回神,垂眸看向笑意盈盈的男人。
少顷,他低头吻住云时卿,用近乎蛮横的力道去咬摩对方的唇。
云时卿笑意渐浓,一边回应他一边问道,“柒郎今日为何这般热情?”
柳柒捧着他的脸肆意地吻,好半晌才含糊地回答道:“你方才还说我招蜂引蝶,我这不是正在招你这只花蝴蝶么?”
云时卿眸光微暗,扣着他的腰与之对调过来,压着他说道:“我这只花蝴蝶可是会吃人的,你不害怕?”
柳柒环搂他的脖子,浅笑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蝴蝶是如何吃人的。”
云时卿的目光愈来愈沉,又问道:“柒郎知道蝴蝶是如何采蜜的吗?”
柳柒好奇地道:“怎样采的?”
“我来教你。”话毕,云时卿随手折来几枝花,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搜刮出里面的稠蜜。
柳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羞赧地挪开了视线。
“很甜,柒郎要尝尝吗?”云时卿把取蜜的手放在他嘴边,问道。
柳柒别过脸道:“不要。”
云时卿淡淡一笑,旋即开始埋头忙活,将搜集而来的蜜一滴不落地储存进那片温柔乡里。
柳柒嗜甜,尤喜蜜,可他今日竟有些吃不消,只觉得这蜜太过甜稠,每吃进一口眼角就止不住地淌泪,想要吐出时,却被云时卿沉声制止了:“吃进去,不许吐。”
恍惚间,眼前这人仿佛真变成了一只蝴蝶,慷慨地将自己采来的蜜喂给他吃,可是没多会儿又反悔了,誓要将那些蜜悉数索要回来。
蝴蝶甚是勤奋,在花海里进进出出了上百次,连采蜜的杵也被浸染了。柳柒几次三番地去阻止,可换来的却是那只蝴蝶无休止的采要。
花丛在微风中摇曳,不知洒落了多少甘甜,盘旋在花海里的蝴蝶也闻见了新蜜的香,久不肯散去。
就在柳柒第三次吐出蜜时,采蜜的蝴蝶总算肯停歇了。云时卿赶忙用袖角擦净他额间的汗,温声问道,“柒郎这回知道蝴蝶是如何采蜜的了?”
柳柒撩起汗津津的眼皮瞪了他一眼:“畜生。”
“方才求我时就软声唤我夫君,现下得了趣便冷漠地叫我畜生,柒郎,你可真够无情啊。”云时卿轻叹一声,语调甚是无奈。
柳柒没再接话,将七零八落地衣衫拾掇起来仔细穿上,转而离开了花海。
见他要翻身上马,云时卿立刻走近了扶住他:“我帮你。”
因顾及柳柒的身体刚刚承过欢,不宜快速行驶,云时卿便勒紧缰绳慢悠悠地往回走。
许是太过疲累了,柳柒疏懒地倚在他的怀中,大有就此睡过去的念头。云时卿搂紧他的腰,柔声说道:“回去再睡吧,我陪你说说话。”
柳柒闭着眼道:“嗯。”
默了默,云时卿道:“述律英明日就要离开漠古尔了,倘若大邺和北狄交战,恐怕下次再见时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柳柒道:“他哥哥述律允德还在寻找他,也不知他能否顺利返回临潢府。”
云时卿道:“这是北狄的国事,与我们无关。”
柳柒无奈地道:“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子嗣太多便会因分权分财而离心离德,从而自相残杀。”云时卿似是在叹息,又似在打趣,“还好咱们只有一个孩子,以后云家的家业全归他一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