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要强弩对吧?”
天气已经非常的寒冷了,就连曹髦也披上了厚厚的裘衣。
昭阳殿内,太后手持袖炉,神色颇为黯然。
曹髦就坐在她的身边,这些时日里,曹髦是一有空就往太后身边跑,一天能来三四次,直接就将昭阳殿当成了自己的家。
太后看似强硬,其实为人还是挺怯弱的,否则,早就下令将曹髦禁足了。
“母亲这几天我被群臣纠缠,还有那些太学生都给我上书,就连几个散骑常侍,也是整日劝说,弄得我都没时日来拜见您了”
郭太后看了一眼曹髦,这是你今天第三次来拜见我了,要不是他们缠着你,你是不是打算直接住下来??
“彦士啊,你为何要说出那般荒诞的话来。”
“你的名声本来还不错,如今可好,众人都在辱骂你呢。”
“母亲,无碍的,名望算什么?当初那司马懿违背誓言,那名声比起我如何?有多少人辱骂他?可谁又骂死了他?”
“况且,我也不是没有收获,您没有发现吗?皇宫内的阉人如今彻底投向了我,皇宫内的诸多事情,我现在可是知道的比司马昭还快!”
曹髦很是开心的说道。
“母亲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需要这些阉人的,又不能让母亲来背负恶名,那自然就是由我出面了。”
郭太后颇为无奈,这些时日里,自己跟族人的关系越发的恶劣。
郭立和郭芝已经有好几天没来找自己了。
这让太后颇为不安,就仿佛自己被抛弃了。
曹髦倒是常常来找自己,只是,曹髦给不了她那种安全感。
看到表现冷漠的太后,曹髦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笑着说道:“母亲啊,其实,我觉得群臣来辱骂我,这是一件好事。”
“过去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给与群臣的东西,只能凭空许诺,可如今不同啊,我现在忽然发现,我其实能给与他们名望只要我去做一些错事,然后让他们来劝说我,我再认错如此重复,还怕他们的名望不够高吗?”
郭太后瞪圆了双眼,“可如此一来,你的名望不就”
“皇帝的名望,那还是得看群臣怎么说,群臣说是圣君,那就是圣君当然,还得看国祚是否长久,若是不长,往后的后人肯定是会骂的。”
“阿母完全不必担心。”
“您还不知道吧?”
曹髦低声说道:“司隶校尉王公,已经决定要正式辅佐您了。”
郭太后大惊失色。
王祥可是如今新崛起的道德领袖,天下闻名,当初她为了曹髦的事情都要主动去拉拢这个人,还升了他的官,如今他贵为司隶校尉,那更是了不得,地位极高。
这样的人,会投奔自己?
该不是假意投诚,骗取曹髦的话,然后直接告知司马昭吧?
郭太后连忙说道:“彦士!你可勿要被人所欺”
“母亲说的什么话!”
曹髦摇着头,“他得知如今我们母子齐心,大喜过望,他说原先不敢靠近太后,就是因为您的族人太强势,他们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您之上,因此他不敢投奔,只能保持中立。”
“而如今,这些人都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对您不理不睬,我将想要帮助您的想法告知了他,与他一拍即合,这件事已经有好久了,若是王公心不诚,我早就被司马昭给抓起来了,又怎么有机会坐在母亲身边呢?”
郭太后都惊呆了。
“他真的”
“没错,阿母,是真的,司隶校尉已经是我们的人了若是您不信,我可以让他前来拜见您!”
郭太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曹髦。
曹髦再次说道:“我早就说了,母亲实在是太轻视自己了,也太高看族人了,我郭家兴盛,完全是因为您的缘故,若是有机会,别说司隶校尉,就是三公我都能拉过来!”
“当然,目前司马家势大,我们还是不能正面争锋,儿以为,应当通过王祥来拉拢卢毓,傅嘏,崔赞等尚书大臣,架空尚书台,然后再从尚书台入手九卿。”
“母亲,如今王肃称病在家,说是要正式辞官了他辞了官,这太常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啊,我们可以将王祥推到这个位置上。”
“太常乃是九卿之首,至于司隶校尉的人选,我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
“江夏太守王经,我听闻司马昭对他很是看重,有提拔他的想法,此人品德高尚,可以托付大事!”
曹髦缓缓讲述起了自己的架空方案。
“当前尚书台的卢毓和傅嘏,卢毓为人刚烈,图谋不小,群臣都愿意跟随他,司马师能容得下他,可司马昭对他却很是警惕,司马师若是死了,司马昭定然会将他升为三公,让他远离尚书台。”
“至于傅嘏,此人才能极为出色,可他体弱多病,我断定,他活不过一年。”
“这两人之后,接手尚书台的,很可能就是崔赞卢毓若是被迫离开尚书台,心里定然是不服的,完全可以趁机拉拢,而崔赞这个人,沉默少言,不愿意参与纷争,我们可以迫使他中立”
曹髦缓缓讲述了自己这疯狂的想法。
第116章 凡事就怕对比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司马师病逝才行。”
“他若是活着,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拉拢这些人了。”
“母亲,您可以下令,而我这里有的是拉拢群臣的想法。”
郭太后此刻还是处于惊愕的状态下,无言以对。
曹髦很是自信的说道:“我知道母亲还是有些顾虑,这样吧,过段时日,我会让王祥亲自来拜见您,让他来与您说,您大可放心,宣德将军算什么,我会让四征将军都来效忠与您!”
不知为何,郭太后心里的那种危机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虽然她还是不太相信面前这个竖子。
但是,司隶校尉如果真的能站在自己这边,好像自己也确实不必太害怕。
郭太后再再再次重新认识了面前这个少年郎。
她惊愕的问道:“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曹髦笑了笑,“都是当初在元城时,郭君所告诉我的,郭君很早就判断出了当今的情况,提前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这次突然的叛乱,也是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您就等着看吧!”
“阿母,这些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告知任何人,哪怕是舅父也不能知道!”
郭太后对此深以为然。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曹髦方才行礼离开了此处。
郭太后眼里的担忧已经少了许多,而曹髦脸上的笑容也是多了不少。
跟郭太后所说的这些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很多都是胡编乱造,但是嘛,用来骗这位智短的太后还是足够的。
太后是个相当敏感且胆怯的人,她需要有人保护着她,哪怕只是在名义上。
她甚至不敢得罪自己的宗族。
要知道,此刻的郭家,完全就是靠着她一個人来撑着。
不然,就如今郭家的力量,怎么配跟其余大家族同台竞争?
你家连个三公都没出过,也好意思出来跟大家打招呼?
而郭家的这些傻叉,实在是搞不清楚情况,一群靠着妇人上位的家伙,始终看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郭立和郭芝还敢去训斥郭太后,连那个小户出身的何进都不敢去训斥自家妹妹。
只要自己能给与太后更大的安全感,将她从郭家那边拉出来,问题不大。
郭太后与她族人的关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返回西堂之后,曹髦没有再四处乱跑,而是安心的准备了起来。
次日,王祥很早就来到了东堂,准备今日的授课。
而这次,曹髦并没有给王祥讲述那些大道理的机会。
“老师太后想以您为太常。”
曹髦直入话题。
王祥呆愣了一下,方才问道:“陛下说什么?”
“老师,这几日,您的处境也不好吧?”
曹髦忽然询问道。
王祥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曹髦认真的说道:“我是被栽赃的。”
“我从未见过荀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担任了散骑。”
“我想,这是有人觉得您的名望太高了,想要出手来对付您。”
王祥这几天过的确实不顺心,就在昨日,他被几个太学生挡住了道路,太学生居然敢当面质问他,为何不教导好皇帝,为何会让皇帝产生亲近阉人的想法。
王祥一直都是刷别人来获取名望,这还是他头次被人拿来刷名望,王祥自然是没有理会那些人。
可他如今的心情,确实算不上太好。
曹髦继续说道:“老师想过要担任太常嘛?”
王祥摇着头,“才疏学浅,怎配担任九卿之首呢?”
曹髦认真的说道:“老师,太后非常的看重您,先前告诉您的事情,您或许还记得吧。”
“太后的族人,已经彻底与太后撕破脸了,他们也不来拜见太后,想来是私下里与某些人取得了联系,太后如今孤身一人,她需要有人帮助。”
“我很想帮助母亲,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是您不同,您的名望,天下皆知,这是您的优势,可同样,也会得罪很多人朝中之人,到底如何,您心里最是清楚。”
“太后为人心善,起码,她与您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昨日,我去见太后,太后知道您是我的老师,多次说想要与您见一面,还说想要以您来担任太常。”
“我只是负责为太后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