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加别的什?么料,只砍了玉米和胡萝卜进去,阮榛鼻子灵,早就嗅到了那一缕的鲜甜——
  黄狗都快坐不住了,哈喇子直往下淌,它的牙齿掉了很多,但是没关系,为了它,这锅排骨炖得?又软又烂,筷子一夹,肉就要?从骨头?上掉下来了,放嘴里一抿,软烂得?仿佛要?化掉。
  “一直坐在?炉子上呢,”张老头?不无得?意地端着碗,“山里的猪肉筋道,但狗吃不了这种,所以娃娃,你今天也是沾了它的光。”
  阮榛点头?:“那我得?谢谢黄狗。”
  张老头?用火钳子拨了几下炭:“成,可以吃了……想什?么呢?”
  感觉孩子有点心不在?焉的。
  阮榛先舀了一碗递过去:“没有,饿得?了。”
  “那多吃点,今天煮的够!”
  “好呀!”
  阮榛喝了口热乎乎的汤,没忍住,还是看了眼外面——
  他不知道宋书?灵走了没。
  对方似乎真的只是顺路过来,看他一眼,没问别的,不死缠烂打,被砸粉笔头?也一声不吭,仿佛亲眼看到他的现状,就全然?满足。
  深秋时节,夜里的坝底很冷,白天看起?来高大巍峨的山脉,在?黑暗中成了张开巨嘴的野兽,乱石嶙峋,鹘鸟磔磔,还会有莫名的轰鸣,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于胸腔中,发出的阵阵咳音。
  阮榛低下头?,暗骂自己想得?多。
  他宋书?灵是什?么人,能跑来就能跑回?去,自己惦记着什?么呢,还真当对方是靠两条腿进的山?
  炭火熄了。
  但还有火星子闪那么一两下。
  张老头?提前在?下面埋了小红薯,细长条,用炭火再闷一会儿就能吃。
  阮榛迟疑着把碗放下:“爷爷,我……出去看看。”
  张老头?和黄狗同时朝他看来。
  仿佛都微笑?了一下。
  “去吧,”张老头?眼球有点浑浊了,依然?能看出里面狡黠的光,“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黄狗也咧着嘴,呼哧呼哧地“汪”了一小声。
  推开宿舍的木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静悄悄的操场,左手边是两个篮球架,右边是四个简陋的乒乓球台,都洒满了月光。
  阮榛搓了下手,真冷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干什?么,更不知道要?去哪儿找宋书?灵——总不可能还在?校门口蹲着吧?还想被粉笔头?砸吗?
  风把秋天的树吹得?哗啦作响,在?夜幕中摇晃出婆娑的阴影。
  阮榛朝校外走去。
  这么小的一间学校,走出去,可也得?进过操场和教学楼,还有最前面的一片升旗的地儿,没有保安,就一个空着的门卫室,两扇铁门上挂着把很大的铜锁,阮榛用手抓着栅栏,悄悄地踮起?脚。
  都是跟小孩学的。
  踮着脚踩在?铁门最下面的杆子上,就能跟秋千似的跟着晃出段距离——
  但是门是上了锁的,压根儿动不了。
  阮榛的心却像在?秋千上一般,砰砰跳了起?来。
  他看到了宋书?灵。
  还在?外面站着,背对着自己,没有转身,正在?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阮榛屏住呼吸,足足数了好几秒才开口:“喂……”
  剩下的说不出来了。
  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宋书?灵顿了下,缓缓地转过身,兴许是在?月色下站得?太久了,浑身笼罩着薄薄的冷意。
  “阮榛,”
  他小声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阮榛没有直接回?答,吞咽了下:“你怎么没走呢?”
  夜里太静,野兽的嚎叫声也消失了。
  宋书?灵不大好意思地说:“我的车坏了。”
  阮榛捂住嘴,眼角弯弯。
  就知道会被笑?话。
  说他闲的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因为这次宋书?灵还是自己开车来的,没带司机,没有保镖,自个儿驱车几百公里跑来,雨天路滑,道路又不熟悉,在?山脚下的时候还抛了锚。
  没办法,坐在?车里等雨晴。
  一边等,一边想阮榛。
  “我走过来的,”宋书?灵继续道,“车在?山下,还有相?当一段路程。”
  阮榛瞪大眼睛:“那你……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就一直站在?外面等?”
  宋书?灵语速很慢:“我想着明天天亮,你应该会出来。”
  阮榛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人实在?有病,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儿瞎等着搞浪漫,动作说话都端着个范儿。
  “想着天亮我会出来,你怎么不想着晚上会不会有狼,出来给你吃了!”
  宋书?灵沉吟了下:“想过。”
  阮榛张口就要?骂人,但下一秒,突然?意识到对方说话这样缓慢,可能是在?寒冷的夜里站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
  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书?灵却继续道:“也想过,你会不会赶我走,或者一怒之下,你先走了……想山里真的有狼吗,野兽会不会出现。”
  阮榛垂下睫毛:“心里还想什?么,都一口气说完吧。”
  宋书?灵看着他:“还想你了。”
  所以这么远地驱车前来,风尘仆仆,只为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