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缘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男人失落的面庞,他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复杂的情绪,轻咳了两声。
俞修情果然安分了,也不再反抗,任由祁云照推着自己,走进浴室里。
看着门关上,沈缘这才松了口气。
庆幸现在自己的话还有些用处。
他疲倦地坐到身后的床上,手掌按着铺垫,想要直起腰来,可是腰腿已经酸疼得厉害,腿关节一动就咯吱作响。
忙碌了一整天,双肩和胳膊都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现在稍稍放松些许,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拆散架了似的。
“唔……”
沈缘轻吟一声,眉心皱得愈发深沉,他轻轻扭动着右臂,让自己的身体舒展得更加柔软一点,这才慢慢缓过劲来。
后背往后一倒,躺在了软绵绵的被子上,一股舒适感让他长呼出口浊气。
微微侧眸,望向床投柜旁边的小闹钟,指针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好累啊……”
沈缘低喃了一句,困倦袭来,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身体上传来的痛苦。
但还没入睡几秒,紧接着一阵惨叫声响起,将他从昏沉的状态中拽了回来。
沈缘猛地睁开双眸,迅速从床上坐起来,被绑架的那两天已经让他神经衰弱了,只要听见呼喊,心里就没来由慌张。
仔细一听,才发现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而且还是属于俞修情的叫喊声:
“好疼!你会不会擦脸啊!弄疼我了!滚开呀!缘缘就没有你粗暴!”
随后便是祁云照的怨怼:“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娇贵呢?给我闭嘴!”
外面的沈缘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想好好睡一觉都不行,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收拾俞修情了,连嘴也不想动了。
“烦死了……”
他嘟囔着,只能选择无视,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耳边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并且还伴随着拳头砸在脸上的动静,还有哭泣。
听得沈缘心烦意乱,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阻隔那些噪音,可根本没用。
他只能在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以及痛苦的哀嚎中清醒着。
每一秒都是极致的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止了,浴室的门打开,传来的轮子的滑动。
沈缘从床上坐了起来,便看见鼻青脸肿的俞修情被推了出来,手臂上还有一条很深的血痕,似乎是被什么划到了。
“怎么了?”
他看向脸上突然多出了好几条抓痕的祁云照,不明白就擦个脸几分钟的工夫,这两人怎么又搞成这样子?!
祁云照摇摇头,用指腹抹掉脸颊上的血渍,松开轮椅,抽过纸巾擦了擦血:“没事,太吵了,我教训了他一下。”
俞修情一看到沈缘,立马委屈得不得了,呜呜咽咽道:“缘缘,他打我,他把我关起来,呜呜呜,使劲揍我……”
男人的眼睛红肿的如同胡桃,沈缘眸光沉了沉,并没有生出任何怜悯。
“我困了,让他闭嘴。”
他对祁云照说完后,便脱掉鞋子,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缩成一团,像只小猫儿一样蜷在那里睡觉。
“好。”
祁云照应声,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胶布,撕开好几圈,走到俞修情,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贴到了唇上。
“唔唔……”
俞修情惊愕地睁大眼睛,一张脸憋的通红,接着就要抬起手去撕掉嘴边的障碍物,被祁云照眼疾手快地按住。
结果就是他的双手双脚都被胶布牢牢给绑住,连移动的按钮也关了。
俞修情整个人被固定在轮椅上,反复扭动着身体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只能无助地瞪着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沈缘,心里充满了乞求与期望,不停地发出细微的低泣声。
沈缘听见了,仰起脖子望了一眼床尾的男人,正好对上了那双氤氲着淡淡薄雾的幽深眸子,被月光镀了一层水色。
天蓝如海,看起来有几分破碎。
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里面的情绪从来都是薄怒和冷冽,而今天却流露出他不曾见过的,浓重、悲伤和迷茫。
顷刻间,沈缘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紧了一般,莫名疼得厉害。
他迅速收回目光,不明白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代表着什么。
沈缘只好在心里反复默念着无视俞修情,然后将脑袋往被窝里面缩了缩。
可男人那压抑的哽咽声还是无法控制地钻入耳朵里,怎么都屏蔽不了,就连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也跟着颤抖起来。
就在他准备拿点东西塞住耳朵时,祁云照的声音忽而从床边响了起来:
“可以分我一半的床位吗?今天下雨,被单不干,打不了地铺了。”
听到这话,沈缘情茫然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目光落到了祁云照身上。
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套扔在一旁,领口解开三颗扣子,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一双黑眸微眯,正看着自己。
“可以吗?”
男人又不厌其烦地问道,淡漠的语气里却隐约夹杂着几分期待。
沈缘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想说不可以,但想到对方救过自己性命,而且这床本就不是自己的,更加不好意思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