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间,一次,费奥多尔从睡意中清醒,竟无意间发现我妻真也仍睁着眼睛,一副从未睡着过的模样。
尽管我妻真也的呼吸起伏与睡着时一般无二。
费奥多尔看向钟表,脸色很难看,凌晨三点钟。
“失眠吗?”他问。
我妻真也很惊讶费奥多尔的出声,埋头栽到费奥多尔的胸膛处,“脑袋痛,睡不着。”
胸膛处塞进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费奥多尔抱着那个撒娇的脑袋,“这样多久了?”
我妻真也避开话题,拉起被子盖过两人头顶,摇摇头说,“我的脑袋不痛了,要睡觉。”
费奥多尔眼神变冷,“哦?”了一声。
我妻真也滚进他的怀中,“真也好困。”
费奥多尔关上夜灯,闭眼抱着我妻真也。
钟表指到四。
他睁开眼,低头看一会儿我妻真也,隔着眼皮,他在我妻真也滚动着的眼珠上落下一吻。
费奥多尔也近乎是一个全能的人。
他出身军事学校,异能力强大,聪明狡诈到近乎没有对手,不过现在,他不懂我妻真也究竟想要什么。
若说从前,费奥多尔可以很明确地判断出,我妻真也最想要的是活着,但是现在,他对这个判断打上问号。
隔天,我妻真也外出巡查黑手党场地时,又一次遭到敌对组织的刺杀。
现场跟随的黑手党成员不算很多。
费奥多尔和我妻真也隔了大约十米。
正常人看见炸弹扔来时,就算被吓傻,在回神后也会有躲避的动作。
但是费奥多尔看见,我妻真也站在原地像箭靶一样。
不动不躲。
费奥多尔扑过去,在扑倒我妻真也的那一瞬间,炸弹在近处爆炸。
黑色碎片窸窸窣窣落到费奥多尔整洁的披风上。
费奥多尔的心脏跳动猛烈,只差一秒,只差一秒,我妻真也就会被炸弹波及伤亡。
他猛地抬起我妻真也的头,咬牙冷声问:“为什么不躲?”
“恩?”我妻真也抬眼看他,眼神清澈。
“为什么不躲?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他不给我妻真也装傻的机会。
我妻真也转了转眼睛,没有说话。
他咬着我妻真也的耳朵,声音寒冷,可细听带着颤,“你的命是我的,你不珍惜它也要经过我的同意。”
被那股颤意吸引,我妻真也呆怔,去看费奥多尔,费奥多尔移开脸不见他。
沮丧地垂着眼,我妻真也不知道要怎么对费奥多尔解释。
方才,他看见那个炸弹过来,脚下忽然就像生了根一样,避也避不开。
……好吧,是他不太想躲。
看着费奥多尔面上陌生的怒色,他不解,这是因为他的不躲避而生气吗。
他觉得费奥多尔心中应该对他还是带着点恨意的,恨当初的他“不告而别,擅自离开”。
按道理来说,对他带有恨意的费奥多尔看见他死亡应该会开心的,为什么要生气?
难道因为他们的露水情缘吗?
然而这点不理解并不影响我妻真也哄人。
坐在地面上,揪着地面上青草,他手很巧,很快就编好一个简陋版的兔子。
虽然很简陋,但是两个耳朵却很传神。
他吹口气,兔子耳朵摆了摆。
扯了扯站起身在打电话的费奥多尔,在费奥多尔分出目光看他时,他赶紧高高举起草兔子,露出笑容,“送给你,不要生气。”
目光落在我妻真也身上,那淡漠如水的眼光让我妻真也心情不上不下。
最终,在我妻真也手举酸之前,费奥多尔接过草兔子,对着电话说:“没什么,继续。”
没能从费奥多尔的表情看出对方是否仍处于生气,我妻真也有点沮丧,可愿意接受草兔子是个好讯号。
他扯光了周围的所有青草,一口气给费奥多尔编了三十二个草兔子。
电话早已结束,黑手党成员在四处寻找我妻真也的下落,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呼叫声。
可是我妻真也没有站起身去回应,他在专心地编草兔子。
他拍拍手掌心,脱下身上的小西装外套,用外套装着三十二个草兔子,捧起给费奥多尔看:“我编得手好酸。”
将手中的草兔子也放进三十二个那一堆,隔着三十三个草兔子,费奥多尔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因为我妻真也的自杀式行为而产生的愤怒不见踪影,他冷静说:“失眠,自杀式等待,你是在期待死亡吗?”
我妻真也的手无力垂下,草兔子散落一地。
费奥多尔说:“草兔子我很喜欢。”
我妻真也的指尖动了动,指尖上染着青草汁。
“我始终调查不出,真正的你与六道骸之间发生过什么,”费奥多尔的声音淡漠到可以上法庭做法官,可是他的话意截然相反,他说,“不过能麻烦你,为了我,不再寻求自杀,恢复之前那样的状态吗?”
“你不恨我吗?”我妻真也眼睛弯下,他已经变成绿色的指尖戳戳费奥多尔的眉毛,“现在你的心中说不定还保留着对我的厌意,可为什么你又这样说,你应该是痛快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