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真也看着他, 讷讷说:“一定要还的。”
费奥多尔不纠缠这个问题, 换了个姿势, 叠着腿说:“好吧好吧,这个随便你。”
相较于这个问题, 他更关注的是,“为什么要将这件事的过错全部放在你的身上。”
“不要忘记你也是受害者。”
我妻真也将病号服脱下, 换上病床前备用的黑色衬衫。
意外的,衬衫的大小和他很合适。
他扣着扣子时, 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间。
他微不可见地挣扎一下, 很快又回归平静,他过了很久才说:“如果我不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不去弥补他们, 还有谁会去弥补。”
声音低低的。
费奥多尔有一瞬忘记呼吸,可进而感到高|潮般兴奋。
他好像触碰到了真正的我妻真也。
那么孤寂, 那么敏感,明明力量柔弱却依旧想要帮助他人。
费奥多尔勾着那个纤细的腰肢, 将我妻真也抱紧放在腿上,鼻尖盯着我妻真也脆弱的脖子。
弥补,弥补……真正的过错方已经不在人世,这算不算得上一种另类的弥补呢。
我妻真也面色正常的扣好扣子, 他转头看费奥多尔,露出一个很软的笑容, “我们去吧。”
和平常一样的表情,像没有任何异样,如果除去依旧红红的眼睛。
一串长长的名单。
我妻真也拿着的手控制不住发抖,小脸煞白。
费奥多尔将名单从他手中夺走,看过一眼,叠起放进衣袋中,“跟在我后面。”
我妻真也憋回眼泪,吸了吸气,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哭嗝。
费奥多尔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放在他的头顶,“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为此哭泣。你能做到这一步。”
费奥多尔说,“已经是仁慈的人。”
挨家挨户的放置弥补款以及礼品。
受伤轻的家庭,得到丰厚的补偿欢天喜地,这些钱是他们所损失的十倍还要多。
他们对着送来钱财的费奥多尔道谢。
费奥多尔并未因这幅感恩的场面而感到开心,他眼神冷情,“不要感谢。”
“比起感谢,提出补偿的那个人更想要你们对这件事情的宽恕。”
费奥多尔余光中,我妻真也远远站在后方,像极了一个做错事心惊胆战的孩子,手放在身后一直不敢正式面对那些家庭。
收回视线,费奥多尔的目光又放回身前的人们身上。
“……这件事的结果我们很满足,我们收到了巨额的财产补偿。”那些人无不乐意这么说。
费奥多尔离开。
虽然得到了这句话,但我妻真也真正难以克服的还是最后一家。
到了仅有的那个亡人家庭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
门前悬挂着白布,插放着白花。
我妻真也握着一张支票,他踟蹰不敢敲门上前。
他望着那朵白花出神,费奥多尔推推他的肩膀,“敲门。”
我妻真也对费奥多尔说,“死去的人会怪罪我吗?”
费奥多尔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过错方,去敲门,不要担心。”
我妻真也叩响门铃。
门开了,是一个年轻女人。
屋内的气氛很阴森低沉,没有开灯。客厅中放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像是主人家即将要出远门。
餐桌旁还有一个小婴儿车,里面睡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婴儿。
年轻女人看着敲响自家门铃的漂亮少年,想到提前被叮嘱安排的话,闪过身,“什么事?有话进来说。”
我妻真也仓促点头,进去前他看了一眼靠在墙角沉默不语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本在看角落的青苔,感知到我妻真也的目光,抬头,微微挑眉。
我妻真也扭头,进入屋中。
在来这家的路上,我妻真也拒绝了费奥多尔的提议,代替自己前去拜访的提议。这一家,我妻真也想要自己去拜访弥补。
可是进入屋中,他一共只来得及说三句话,年轻女人的话语让他摸不准头脑。
年轻女人问:“看你的模样,是来送钱的?”
我妻真也抿唇:“很抱歉夫人,我”
年轻女人打断:“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我妻真也的目光落在了一直哭闹着的婴儿身上,他低声说出了一个普通人不敢奢想的数字。
年轻女人:“支票是吗?钱放着,你可以走了。我了解过了,你也是受害者,但既然你想给我送钱,我也就接受。”
我妻真也的大脑嗡嗡作响,他看着年轻女人轻松的姿态,女人点了一个香烟,斜瞥他一眼,又快又小声说了一句话。
我妻真也看着她的唇,大脑努力分辨出女人方才在说的话。
谁,她是在说我好运气吗,她是在说我被谁宠着。
年轻女人敲敲桌子:“支票放在这里,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夫人,高桥先生墓地”将支票放下,我妻真也话未结束就被打断。
年轻女人嗤笑:“墓地?他哪来的墓地?他没有父母,我也要带着孩子移民了,给他买一块墓地以后也没有人去祭拜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