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论生死,此情此景,当得起一句诗情画意。
  眼见你就要摔在下面石刺横生的嶙峋山石间,身下山石林木竟齐齐碎裂,迸射开去。
  一道金色流光自天际飞掠而来——
  玄袍染血,被风吹落之时,抖出一片血珠,刺目的朱红色洒落半空,划出一道道血痕,染红了一双清浅的琉璃瞳。
  钟离!
  他不似你可借领域之势瞬移,此刻自千丈高空俯冲而至,却也不过三息时间。
  灿金色的流光在这阴沉天幕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璀璨。
  你看过去。
  赤光涌动,烟灰纷飞,你淡漠隐忍的视线直直撞上那道目光。
  你突然觉得鼻尖发酸,尚可忍耐的疼痛骤然沸腾起来,只得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钟离也看着你,目不转睛,宽大的衣袖盈满山风,指间缀着一点朱红,朝你伸出手来,赤红雷光映亮他苍白的面容,一贯沉静的金池中燃起烈烈火海。
  他手臂上的伤口裂开了。
  你将十指掐进掌心,有些浑浑噩噩。
  不过瞬息之间,他追上了你,一只结实的手臂伸过来,揽住你的肩膀。
  你低头,顺着那只手臂的力量靠过去,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双手抬起,摸索着环住他的腰,如在滔天洪水中,抱住唯一的浮木,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他的心跳快了些,却依旧沉稳,手指轻拂你柔软的发顶,低头,慢慢朝你靠近,温热的呼吸拂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阿离,别怕。”
  他低声道,声音低沉,语气温和,落在你发间的指尖却微微颤抖着。
  他将你笼的更紧,彼此的身躯和呼吸都近在咫尺,柔软,滚烫,呼吸,痛楚与恐惧都交织在一起,一点点沁入彼此的心脾。
  他手指僵硬冰冷,面色苍白,目光沉沉地落在你脸上,一瞬不移。
  他以此确认你的安然无恙。
  赤色如闻腥而动的秃鹫,眨眼间攀上他的小臂,撕咬着血肉。
  你几次抬手,终究还是任他抱着,没有挣开。
  第95章 爱为囚笼
  ……
  赤色雷霆贪得无厌,在两人接触的瞬间攀附而上,几乎燎到钟离发间,浓烈的红化作无数利箭刺穿血肉,灼烧感从骨头深处迸发,如火焰撩烧血肉。
  钟离却似分毫未觉,只静静地看着你,心中后怕始终难以消退。
  怕自己赶不及,怕你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曾许下誓言,等立契约,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到你。
  他曾说过——
  不会再有下次了。
  是他疏忽了。
  他攥住自己的手指,冲下来的那一刻,浑身血液汹涌沸腾,心跳和思绪齐齐失控,如何都压不下去。
  直到他追上她,直到他碰到她,直到她的心跳和呼吸都近在咫尺,发间微凉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一颗心才终于安稳下来。
  她没事。
  他抱着你,手指擦过你的脸颊,掌心落在柔软的发顶,柔和的金光如落雪般,融在你身上,将颓势愈显的黑丝□□逼出。
  你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膀上,身上疼痛渐消。
  你伤势并不重,□□在你体内肆虐之时,蒙蒙一片金光护住了你的骨骼和神识,几番削弱下,那雷来势虽汹,却未有大碍,就是是疼了些。
  而那那金光像是暴露在风雨中的烛火,递出一点晃动的光亮后,顷刻便湮灭在狂风暴雨之中,再无迹可寻。
  你陡然有些难过,一时不曾注意到钟离的动作。
  他将你轻柔地放在平整的地面上,你因持久的激战和一时恍惚,很是疲惫无力,腿上劲一松,险些跌坐下去。
  你仰起头,杏眸微张——映入眼帘的不是他轮廓分明的面容,而是数根玄金色的石柱!
  石柱以你为圆心拔地而起,在离地三尺之处弯曲交叠,铸成一个拱顶,无数古朴繁复的字符自石柱上浮现,金光交织成柔韧的薄膜,将石柱之间两两相连。
  你下意识伸出手,柔软的指腹贴在流光如水的薄壁上,触感温凉,温温柔柔的生出一股斥力,将你弹开,竟是不许你离开半步。
  结界。
  你目光蓦地一冷。
  被石柱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上,一角玄金衣摆掠过你的眼帘。
  泛凉的山风渡过结界,像被烤化了的牛奶软糖,绵软流连,将被冷意锁住的花草清香尽数释放出来。
  结界隔离了寒冷、灰尘、重重危机,只留下柔软的花香和温热的风,交织成仙境般的安宁。
  你面如寒霜,目光几欲噬人,倒是辜负了这方祥和。
  “阿离。”
  男人的声音响起,语调低沉温和,言语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
  “为难你了……你便于此处稍事歇息,我去去就来。”
  你扶着玄金色的石柱,勉强站起身来,旋即毫不犹豫,一拳砸向薄如蝉翼的结界,莹亮的毫光在金丝锦帛似的结界上迸溅飘洒,荡出涟漪朵朵,缥缈的钟罄声在结界内外飘荡。
  那涟漪如有共鸣,在相似的金眸中荡开。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长睫低垂,回头瞥一眼你,低声道:
  “抱歉,只此一次。”
  钟离沉默半晌,左手手指一伸,便有一枚玄金色的玉刺被夹在两指之间,荧光淡淡,流转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