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叔。”
宁浅接过他手上的小铲子,扶他起身,走向院子里的凉亭石桌前,坐下。
许苓蕰与莫长青相互看了眼对方,心里都隐约猜到了,宁浅今日过来的原因。淮南那边来了电话,浅浅和顾景琛的关系,他们早就有所耳闻。
只不过,孩子们不说,他们便也不去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
“莫叔叔,许阿姨,对不起。”
宁浅站直,向着两人深深的鞠躬。
“浅浅,我能知道,你跟莫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许苓蕰依旧柔着目光看待她。
对宁浅的慈爱,始终如一。
“五年前,我回到平津找顾景琛,因为发生了意外,我被紧急送到医院,正好遇见了莫戈。后来,我一个人去了英国,被乔昊绑架,网上的视频就是那时的。当时,我怀着十二,拼死逃跑,却因为失血过多,差点冻死在野外,莫戈又一次救了我的命,不仅是我,还有十二的命,也是他救的。”
“所以十二,不是莫戈的孩子,是吗?”许苓蕰音色颤抖。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想听到真相。
宁浅点头,“十二,是我跟顾景琛的孩子。我当时生下他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是莫戈将他养大的,他也将莫戈当成爸爸。我跟莫戈……并不是您和叔叔以为的那样。”
莫长青始终一言未发。
宁浅瞧着,心里内疚的不得了。
许久后,莫长青缓缓问道:“你今天来,是想把十二带回顾家吗?”
宁浅立即解释,“我是想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们,想亲自来请罪。十二……他不是莫家的孩子,您和阿姨……”
莫长青打断宁浅的话,“血缘上不是,难道就不是我孙子了吗!”
闻此,宁浅眼眶猛地酸胀难耐。
他们知道十二不是莫戈的,却依旧爱着十二。
“浅浅,十二是我们从小疼到大的。你和顾景琛的事,我们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你今天来,我们惦记的,就是你……要不要把我孙子带给顾家去。”
许苓蕰忍不住哽咽。
“不会。”宁浅保证,“不论我和莫戈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永远都是十二的爸爸。”
“真的吗?”许苓蕰不确定的问。
连带着,莫长青眼中也闪烁着晶亮。
“当然啦!十二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爷爷奶奶!”忽地,一声稚气的小奶音从门廊处传过来。
紧接着,一个肉乎乎的小矮墩就冲了过来。
莫长青瞬间惊喜,“十二!”
小矮墩直接扑进了莫长青的身上,“爷爷!我好想你啊!”
莫长青一把将小胖子抱起,狠狠亲了几口,十二歪着小脑袋,双手向着许苓蕰张开,“奶奶,我也好想你啊。”
许苓蕰眼里泛起泪花,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抱过十二,“奶奶的宝贝,奶奶也想你。你说说,怎么想奶奶?”
十二给了许苓蕰一个响亮的吻,“特别特别的想。”惹得许苓蕰直接哭了起来。
“奶奶不哭,我给你呼呼。”
宁浅瞧着出现在身边的莫戈,同样的,眼底雾气上涌。
“别感动,我是怕我儿子被抢走,赶紧回来稳住军心。”莫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可宁浅知道,他是为了帮她。
欠他的,怕是这辈子,她都还不起了。
*
榕岛。
谢姨看着客厅里的一堆快递,直犯愁。
尤其,门铃还在时不时的响起,物业依旧络绎不绝的上门,因着保护业主私密性代替快递员送货。
忍不住一声叹息,谢姨看了眼沙发处,依旧沉浸在手机中的顾景琛。
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又化作一声叹气。
这没事业的男人,突然爱上了网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越闲越爱花钱。
晚上六点。
顾景琛站在客厅的巨幅落地窗前,直勾勾的看着大门口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始终没看到想念的人归家。
一个下午,他给她打了十通电话。
发了五十几条微信。
说好的早点回家。
还没动静。
就在指针指向六点三十的时候,某人终于沉不住气,返身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接媳妇。
突然,龙烈的电话打来,顾景琛气正没处撒,“有屁快放!”
另一端,龙烈一脸不明所以,“顾景琛,你吃炸弹了!我招你了吗?你对我什么态度?”
“挂了。”顾景琛刚要断线,被龙烈的话拦下,“你知道十二是谁家的孩子吗?”
不等顾景琛接话,龙烈就藏不住的说了出来,“莫家的!你敢相信吗?莫家的孩子!”
十二是莫家的孩子?
第119章 十二,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夜色深邃,周围安静无声。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巨幅玻璃墙外花园里的灯光投射进来,将顾景琛拢在一片半明半暗中。
矜贵挺拔的侧颜低垂着,身体半靠在沙发上,双手交握置于交叠的修长双腿之上。
自与龙烈通话结束后,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两个小时了。
这段时间内,顾景琛想了很多,却又似什么都没想。
转瞬即忘一般。
到最后,只能想到了电话的结尾。
他问,“是莫戈的吗?”
龙烈回,“是。”
随后,龙烈又说,“他和宁浅的。”
顾景琛的心脏重重一缩。
不是认定他们之间竟然有了孩子,而是妄想,那个他极喜欢的小肉墩,会不会是……
他不敢再想。已经内疚到牙关打颤。
若真是他的儿子,那自己当年,到底是有多混账。
十二的模样就那么浮现在眼前,圆滚滚、白嫩嫩的脸蛋儿上,眉眼间,竟都是她的神情。
头突然胀着疼,牵引着太阳穴处的神经猛烈地跳动,是那种被剧烈情绪刺激后的反应。
此时,客厅的门打开,他先是听到了她的低喃,“家里怎么没人?”
随后,门厅的灯光亮起,他听见她换家居鞋的声音。很快,她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这些是什么?”宁浅打开客厅的灯,先是被正中央山一般的快递震慑到。
紧接着,就看到顾景琛坐在沙发上,瞧着已经孤坐了许久,“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宁浅吓了一跳。
顾景琛抿着唇,瞧她,一瞬间,胀疼的脑子里,突然涌出一大堆的问题,他张了张口,又忽然不知从哪里问起。
最后化成一句,“忘了。”
忘了?
宁浅双目圆睁,这借口烂到家了。
“怎么了?”她走近他,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雪白的手腕被握住,轻轻一带,宁浅被他揽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顾景琛收紧双臂,下巴垫在她的颈窝处。
闷声道:“浅浅……”
余下的话,他不敢说出口,是想问“恨我吗?”
他现在,执着的想听她一遍遍说着恨,却不敢听她说一次“爱”。
可她如今已在身边,问了,只为减少他的内疚感,让他心安她恨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包括命去弥补。
可于她来说,却是再次想起曾经历经的痛苦。
脖颈处传来温温热热的气息,痒痒的,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宁浅忍不住瑟缩。
“顾景琛,”她叫他,想起昨夜,心有余悸,打着商量,劝他,“今天医生说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顾景琛闻言一愣,转瞬,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轻笑,故意又凑近了她细嫩的脖颈。
压下太阳穴的疼,佯装轻松,且纯良道:“我知道。”
唇,若有若无的擦着她的肌肤,宁浅不自觉的一颤。
就在她准备继续劝解的时候,低沉暗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浅浅,你吃烤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