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远,视线内模糊一片,他只能看清些许斑驳的色块,但熟悉的青竹香气已经先一步传来。
眸中泛起些水光,陆鸣低低叫了声“阿尧”,尾音有点发颤,已经是极力忍耐的结果。
不知怎的,迟尧鼻尖也有些发酸,心跳又急又重,像骤雨。
陆鸣听力好得不行,他怕自己漏了怯,抬手想捂一捂心口,这才猛地想起刚刚陆鸣的动作。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声音很轻。
陆鸣攥着耳机线的手蓦地一松,垂眸笑了,用指尖比出一寸的距离。
“还在恢复期,只有在这个范围内……我才能看清。”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终于
第95章 蓝调时刻【终章】
陆鸣头型好看,剃薄寸也帅气,少些清雅,多些野性,下压眉眼时唬人得很,像街头混混头子。
迟尧撸了一把,手感奇妙像在抹一颗刺剌的猕猴桃。
他轻声问:“怎么剃寸头了?”
陆鸣不答,半眯着眼睛靠在迟尧肩上,一瞬不瞬盯住对方左手位置,浅色色块中有一处模糊至极的黑,与他自己左手处还未褪色时的纹身很像。
副驾驶的陆劲松看不下去两个人腻歪,心里始终对陆鸣不要命同意手术一事憋着气,他治不了,总有人治得了!
随即转过头去,粗声粗气道:“他瞒着你动手术,要开颅,所以剃了头,呵呵,运气好留了条命,人也没傻。”
迟尧猛地一愣。
也对……陆鸣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会甘心一辈子沉于黑暗,就算手术完美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他也是要赌的……他早该想到。
陆劲松还在副驾驶,后视镜一撇就能瞧见两人,迟尧也不好有再多举动,僵硬身体坐直。
这副模样在陆鸣眼中便成了不满,那双灰雾狭长的眸子眯起凑近,视线模糊辨不得距离,以至于凑得太近,干涩苍白的唇几乎贴上迟尧嘴角。
迟尧呼吸急促几分,听见陆鸣低声说:“你别生气。”吐息微凉,尽数洒在他嘴角。
像在求吻。
视线落在陆鸣泛出薄红的眼皮,迟尧不自觉屏息,陆劲松重重咳嗽,迟尧惊而回神,飞快扭头躲开,深深吸了口气。
“……我没生气。”指尖搭在陆鸣后颈按了按,抓着衣领把人往外拎开些,迟尧尽量语气自然地问:“多久手术的,刀口恢复好了?”
“两个月了,伤口都恢复好了,视力会慢慢变清晰。”陆鸣一一回答,低眉顺目的模样叫人有些心疼,没等迟尧心疼多几秒,就听陆鸣清清嗓子,对前方驾驶座厉声道:“陈建安,把挡板撤下来。”
陆劲松:“你……逆子!”
陆鸣:“撤!”
几秒后,伴随机械滚轮转动声,前排和后排被隔音挡板隔开。
迟尧看看挡板又看看陆鸣,不禁失笑,道:“火气这么大?来之前跟你爸吵过架?”
“嗯,没什么大事,别理他。”陆鸣声音又软了下来,像只只对迟尧翻肚皮的大猫。
陆鸣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几下,随即贴在自己眼边比出一寸的距离,缓缓靠近,直到指尖轻触到迟尧额头,“这个距离,能看清你。”
迟尧侧脸一凉,是陆鸣指腹抚了上来,翻来覆去摩挲他眼尾的那颗浅色小痣,痒嗖嗖的。
“还好能看清,差点忘记了。”
迟尧怔然。
“我想亲亲你。”
陆鸣眯着眼睛凑了过来,迟尧呆呆地,刚想点头,吻已经落了下来,轻如蜻蜓点水,重若疾风骤雨。
他缓缓揽住陆鸣脖颈,指尖慢慢顺着后颈往上摸,在茬茬短发中摸到一圈发丝稀疏的凹陷疤痕,是开颅的刀口。
心脏仿佛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下,陆鸣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麻药推进的前几秒,在想什么呢?会不会在想他?
“疼吗?”迟尧问完后自嘲地笑了笑,下一刻,嘴角抿直,表情比哭还难看。
陆鸣追上来磨蹭他鼻尖嘴角,说:“不疼。一想到手术完能看见你,就不疼了。”
迟尧嘴唇轻颤,最终没有问出那些假设性问题——如果术后后遗症严重?如果不慎伤到神经?
陆鸣好好站在他面前就够了。
曼彻斯特常年阴雨,迟尧赶来的这天却放晴了些许,日照暖阳,驱散几分湿气和阴霾。
疗养院建在临海处,凭窗远眺,尽是海潮鸥鸟。
迟尧刚补完纹身颜色就接到陆劲松电话匆匆赶来,差不多一天半没合眼,在陆鸣的修养病房洗漱时眼睛差点眯上,洗漱打理完换了身陆鸣的换洗病号服搂着人就上床了。
预想中或争吵或冷战的相遇并未出现,两人相处得格外安然,迟尧独处时如蛆附骨如兽啃噬的怨怼愤懑尽数散了,他枕在陆鸣胳膊上,像从前无数个相伴而眠的夜晚,心安理得占了陆鸣修养病床的大半,睡得昏天黑地。
陆鸣眯眼凑近了安静望着迟尧的脸,指腹拂过眼底的青黑,迟尧给他发过语音消息,说“睡不着”、说“不想吃药”,这会儿终于到他身边了,可以安安心心睡一觉。
勾到床头柜迟尧手机,陆鸣在输密码前顿了顿,随后输入他的生日——0117.
他曾经闹着吵着要迟尧改的,现在也实打实害怕,害怕迟尧把密码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