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想我?看着他想我?”
仿佛掉进死胡同,迟尧在心底措辞多次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黑而无声的世界很可怕,仿佛被关进隔音的黑瓶子里,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陆鸣迫切需要一些声音一些触感来证明万物存在,但他什么也没说,反而安静地抽走了被迟尧握在掌心揉搓的手,让自己彻底沉入虚无。
两人开始了陆鸣单方面的冷战。
迟尧偶尔想找陆鸣谈谈心,都被陆鸣以工作为借口推脱拒绝掉。
是的,工作。
陆鸣近乎自虐地飞快适应眼盲的生活,学习盲文、熟练盲打、练习“读屏”听力。
从最开始两倍速听文件,到最近一次,手机听筒叽里呱啦一通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念经。
迟尧偷偷一看,陆鸣竟然已经可以五倍速听文件,听完后批复,速度只比寻常慢一点点。
转机出现在陆鸣出院那天。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陆鸣身体上的伤大致痊愈,就剩脑袋里那块压迫神经的淤血尚未消退了。
出院意味着他和陆鸣的探索小游戏要更换新地图了,意味着陆鸣失明的事情再难瞒住,陆鸣领取到了单人新任务。
如此重要的时刻,陆劲松没亲自来接儿子出院,只派了个司机。
迟尧叹了口气。发觉陆老爷子似乎不太会表达爱,明明私底下找他算计了聊了那么多全是关于儿子的,但每到这种时刻,陆老爷子反倒遮遮掩掩,不愿透露出一丁点父爱。
陆鸣还是不让他扶,固执地独自敲着盲杖走到车边,摸到车把手,刚要开门,突然叫住他。
“迟尧,你也坐车?”
“嗯。”迟尧瞬间明白陆鸣的意思,笑笑,“没什么事儿。”
这两个月一直待在医院照顾陆鸣,好久没出门,都差点忘了还要坐车这茬,还是陆鸣先提醒他。
从医院开回渭南市的陆家家宅大概也要一个多小时。
难熬。
在司机扶陆鸣上车的时候,迟尧翻出药瓶,小心翼翼保证在尽量无声的情况倒了两粒奥沙西泮出来含进嘴里。
本以为万无一失,可坐进车内,陆鸣冷哼:“学聪明了,还知道偷偷吃药,以为我听不见吗?”
迟尧尴尬抿唇,含在嘴里的药片不上不下,索性嚼碎咽了。
陆鸣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等迟尧喝完又拍拍自己大腿,命令道:“过来。”
迟尧动作微顿,朝驾驶座望去,他与司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相撞,司机率先尴尬挪眼。
“陆总,迟先生,隔板隔音很好……呃……对不起!”
下一秒,隔板“歘”地降下,彻底隔绝视线和司机欲盖弥彰的声音。
迟尧心想,这件事不会又变化好多个版本之后传到陆劲松耳朵里吧?
陆鸣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笑,再次拍了拍大腿,问:“不过来?”
“没。”迟尧讷讷应声,轻轻靠在陆鸣肩膀,又被男人按倒侧躺在对方大腿上。
感觉有些熟悉,迟尧记不清何时曾以这样的姿势借陆鸣熬过乘车恐惧,医院之前的那些记忆全都久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
陆鸣微凉的手轻拍他肩膀,竟奇异地缓解了焦虑和窒息。
他脑袋蹭了蹭,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叫人:“陆鸣。”
“乱动什么?乱喊什么?”陆鸣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脸颊,像是报复之前迟尧那次轻佻的举动。
记忆随之而起,迟尧想起那句“既然你喜欢,那以后咱们多试试qi.cheng.”,耳根烧红。
迟尧想了想,突然问:“你还生气吗?”
“什么?”
“就是……山体滑坡的案子。”
他都没敢提祁青聿名字,但气氛还是冷了下来。
迟尧把陆鸣的手抓过来,轻轻摸他手背上留置针拔掉之后的针孔和周围一小片淤青。
“我经常想起你,接到一杯滚烫热水的时候,我会想你会不会不小心碰倒了杯子烫伤,然后重新冲冷再端给你;在楼下看到一朵小花的时候也会想起你,然后想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视力……”
“当时那一瞬间跟平常这些瞬间没什么两样,他偏头的动作让我想起了你。”
“你应该不知道,你习惯追逐声音,我走到左边,你也会跟着转头看向左边,超可爱,像摇头晃脑的招财猫。”
从迟尧开口起,陆鸣脖子就一直红着,说到最后整张脸都烫得不行,伸手想捂迟尧的嘴。
迟尧枕在他腿上,歪头躲开了,得了便宜还卖乖,问他:“还生气不生气?”声音带笑。
陆鸣哪能听不出揶揄,摸到陆鸣耳垂捏了捏,顺着方向轻轻捂住陆鸣嘴巴。
没等他开口,掌心骤然一阵湿热,陆鸣愣了几秒,连收手都忘了。
虚无眼前看不见迟尧,但能想象到迟尧眉眼弯弯的笑脸和朱唇皓齿中一截窄红的舌尖。
可是好遗憾,他无法实打实看见。
陆鸣把这一抹失落藏得很好,刻意提起情绪与迟尧调笑,意味不明道:“迟先生似乎口才不错?回去就收拾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最后一章!写完啦~
等我周五来改别字和拼音~担心待会儿改又被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