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情绪涌上心头,眼前的钢琴也变得暧昧起来。
时予扭头看向姜沉星,精致的侧脸还如几年前一样迷人。
他们都是大人了。
这种心情该如何言语。
眼眶忽然变热,时予急忙收回视线,翻开钢琴上的琴谱。
是一首轻快的曲子,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亮点是钢琴和小提琴的互动特别多。
“弹这首?”时予说。
“嗯,行吗?”姜沉星说。
时予笑了:“行吗?你在跟谁说话。”
姜沉星愣了一下,也笑。
“是是是,我的错,钢琴大师。”
后台有人喊了一声:“姜教授,好了吗?”
姜沉星比了个ok。
很快,遮挡舞台的幕帘缓缓升起,露出还未满席的观众席。
演奏厅很大,总共一千个座位。
此刻靠前的座位已经坐满,后面和两侧的位置还未坐满,两边的门口还在源源不断进来人。
幕帘一升,观众席就发出阵阵惊天动地的尖叫,震到耳鸣。
在门口的人马上推推搡搡往里走,负责引导的导师气得大叫。
时予和姜沉星双双鞠躬,随后一个架起小提琴,一个坐于钢琴前。
直到坐下,时予才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多大声。
只因演奏。
只因重新坐在这个舞台上。
他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放于琴键上。
从第一个音开始,这场演奏顺利到出乎他的意料。
多年没在台上演奏,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弹出一个音。
他以为自己会恐惧舞台,害怕面对观众。
可是灯光璀璨,舞台浩大,在台上看向观众席的那一刻依旧让他心中澎湃。
梦想无法磨灭。
这是隐藏不了的事实,遮挡不住的秘密。
他还是想弹,直至死。
琴音越快变快,时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不按照曲谱上的节奏弹。
姜沉星顿住了,手上也停了一下。
随后扬唇一笑,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熟练的抖,配合钢琴重新谱成新曲。
观众席沉默了。
座位的人沉浸在他们的音乐中,刚刚还推搡着要挤进来的人都停下脚步,静静地往上舞台。
台上那两人仿佛天生为音乐而生,演奏出的音乐深入人心,无法自拔。
台下的人沉浸在音乐中,台上的时予沉浸在思绪中。
刚刚升帘看到嘉宾席,他就猜到这些都是姜沉星临时安排,若不然观众席不会缺人。
姜沉星所在的地方必定众星捧月,轰动一时。
姜沉星这么着急的安排,或许根本没有多么复杂的理由,只是想让他高兴,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在台上演奏是每一个音乐人的心之所向。
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时予眼眶泛红。
就像今天他想让姜沉星明白自己一样,姜沉星一直都想让自己明白他。
要不是今天来e大走了一遭,想起许多陈年往事,他都忘了姜沉星本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大家族里独生子,直出生就背负着家里人的希望。
受父母养育之恩,栽培之恩,姜沉星根本别无选择。
他只能努力。
但姜沉星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欢的东西、想做的事。
好比他苦练钢琴多年,练琴弹到手指发抖也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上台演奏的机会。
姜沉星想靠自己的努力不辜负家人也不辜负他。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一曲毕。
时予张开手掌覆盖双眼,死死咬住下唇,无声落泪。
他被世俗之气渲染,早已不是当年单纯热血一心追求梦想的时予。
生活的负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惨痛的遭遇导致他再也不敢幻想任何事情。
是他不干净了,所以对姜沉星也不理解了。
姜沉星放下小提琴走来,轻轻拍了拍时予肩部,递了一块手帕。
见时予捂着眼睛哭根本没看见,他拉下时予的手,轻轻擦去眼泪。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
“别哭。”姜沉星柔声道,“我带你来是想让你高兴,不是想看到你哭的样子。”
时予声音早已哽咽,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我在干、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事情变成这样,又不是你们导致的。而我一遍又一遍的拿自己的经历去逃避,自己没心没肺,还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们身上。”
“有时候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已经成这样了,我没办法,姜沉星,我没有办法。”
姜沉星搂过时予肩部,安抚道。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所以没有人逼你去做什么,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只是想让你随心选择。”
说着,姜沉星垂下变得暗淡的星眸。
“哪怕谁也不选,也是你的选择,没人能责怪你。”
哭声止住了。
时予从没想过还有这样一个结局,心中仿佛有什么被打开了。
“还有好几首呢。”姜沉星扬唇微笑,“这么多人等着,要哭也先谈完再哭。”
时予转头望向观众席,不知不觉座位已经满了,走道角落还站着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