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有来回巡逻的脚步声,云落决心不再在门口守株待兔,向室内走去,主动搜寻一番,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星监司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桌上摊开大片资料,杯中茶水尚向外冒着热气。
像是独自正研究着资料,却临时被紧急叫走,来不及收。
两人靠过去,本无心扫过一眼,却被那堆资料上的文字吸住视线。
资料被分成两摊,其中一叠明显有些旧了,似乎常拿出来被人细细翻阅,页角都生出些毛躁,泛起一层卷边。
先看清那上面的关键字:s区、beta、f区、alpha。
翻至页尾,赫然落着长官的签名,“云峰”两个大字,笔力遒劲。
云落身形一震,下意识要偏头看向弥隅,却倏然间想起他不识得自己,那彼此身份的秘密自然也无从忆起。
于是又将头扭了回去。
另一侧的那一叠资料明显更新,似是才印讫不久。云落随手翻开一页,一眼盯住三个大字:克洛索。
书页被他翻得哗啦作响,终于翻到末页,却一片光洁,没有任何人的签名。
军队内事务从不隔夜,这份资料当真是才出世不久,还来不及呈上去给长官过目。
星监司令也会犯这样马虎的错误。
云落这才想着翻开看看里面的具体内容,却发现先前那本早已被弥隅捧在手里,看过了大半。
弥隅眉头微皱,对他说:“这里面...预言了一个beta和一个alpha的故事。f区的beta,出身显赫;s区的alpha,百年不遇。说的是...我们吗?”
记忆恢复不了一点,倒是会对号入座。云落一肚子委屈没地方撒,才不想理他,只是抽过那一本厚如史书的资料,翻看起来。
越看,眉头便蹙得越深。
星监的预言从来有一个规矩,万事皆可言,独不可泄露被预测者的身份。只因天命可知,却不可违抗。
若非要逆行倒施,害人害己。
尽管对二人姓甚名谁只字未提,但至高至贱两个区出身的beta和alpha,如今要找到是谁,简直易如反掌。
从两人几时诞生、如何成长,到相遇、并肩,一字一句,细如牛毛。
一直以来只知彼此年岁相仿,具体谁更年长一些,因为弥隅无父无母一介孤儿,便更无从知晓。
这上面竟有如此详细的记载,精确到分秒。
云落手指无意识抚过那两串并列的出生时间,同年、同月...同日。
他比弥隅大了区区几小时而已。
原以为他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七八岁,现在方知缘分原来远不止如此。
同一天降于这世上,仿佛是前世死了也不愿分开的双子。
轮回什么的,太虚浮,云落从前一向不信。但在情爱面前,信一信也无妨。
可惜他醒悟太晚,他要迈出那最后一步,弥隅却在几日内凭空退至彼此的起点。
他怕自己的心声太大,被弥隅听去又免不了一番嘲笑。但他也顾不上了,徒劳地向后翻着手中书册,心中其实盼着一个肯定答案。
他想看到书页上明白写着,弥隅会重新记起他。许多天、许多月、许多年,他都等得起。
可惜似乎没有。对于alpha会在未来一日失忆一事,书中只字不提。
弥隅在他身后感慨:“这么巧,好像我就是为了你才出生。”
云落心跳漏了半拍。在此时、此刻,他尤其听不得这样的话。分明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却还是不肯放过言语间的暧昧,一字一句都直往人心窝上戳,戳得人一身伤疤,还一脸无辜不肯罢休。
“对陌生人也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吗?弥少校好情趣。”话说着就变了味,可他控制不了,“怎么不说,母亲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你,也是为了我?”
弥隅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而后不做声了。
云落终于翻至尾页。他与弥隅之间的种种,甚至并肩后遇到的所有麻烦,竟皆如预言所说,分毫不差。
那个alpha与beta的命运跃然于纸上,万般叙述浓于一句:“互为彼此,同生共死。”
一言说尽二人二十多年的过往时光,如骨如血,互相融进彼此生命。
或许还有此后的漫长数十年,书里没讲具体时长,但从叙述来猜,大概是好久好久。
被同一段宿命掌控的两人,做不了敌人,便注定成为爱人。
云落轻轻甩甩脑袋,强行将注意力拉回手上那本册子,目视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地覆天翻,皆为势运。兴衰起落,如潮如河。天命勿逆,逆者天收。
最后的落款签着云峰的名字,时间是云落出生后不久。
显然,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份预言的存在,却不甚在意。直到发现这桩预言中所提到的种种,皆在自己孙子的身上有所印证,才引起他的警觉。
而f区的体检中,横空出世的那个alpha,终于成为了平地上声响最大的那一颗雷。
他们一如预言中的那样,相遇、敌对,偏偏又在成为宿敌的路上,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最后一个疑惑随之解开,为什么云峰如此担心他们两人待在一起、为什么越到后来越偏要拉弥隅入局——预言只有变化的结果,却不会明示发生变化的原因。云峰只看得见他二人此后情比金坚,自然会想到种种手段尝试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