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骋雪和楚别夏收拾了一下,准备一起出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楚别夏下意识问了一句后,立刻改口,轻笑道:“我就问问,别到时候我在家,让你一个人在这边呆着。”
段骋雪想了想:“我在家倒是呆不久。我爸初三就出差去了,我妈也有基金会的事儿忙。”
“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段骋雪问。
楚别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先前两年过年的时候,他就没有在家呆超过两天的。
段骋雪没再问,只弯了弯眼睛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楚别夏失笑:“能有什么事……你盼着我点好吧。”
“那没事也给我打,不许把我丢一边。”段骋雪揽住他,蓬松的羽绒服夹在中间,让这个拥抱也变得软软的。
把脸埋进衣服领口,楚别夏闷闷道:“……你打。”
段骋雪轻笑:“遵命。”
就这么黏黏糊糊了一会儿,楚别夏刚松手退了一步,段骋雪忽地说。
“对了,我妈说,她昨天跟阿姨见了一面。”
这个阿姨指代的是谁,不言而喻。
楚别夏愣住。
“不只是她们两个,好像还有其他熟悉的阿姨们,应该只是她们的朋友聚会。”段骋雪解释。
楚别夏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当时相亲,就是通过两位妈妈都很亲近的一位共同好友才搭上桥的,现下年前,阿姨们聚一聚也很正常,只是楚别夏难免紧张了一下。
“我妈……没说什么吧?”迟疑过后,他还是问。
段骋雪回忆了一下自己妈妈在家庭群里的发言,安慰道:“我妈好像邀请阿姨跟她一起去看看基金会资助的小孩,想来应该是一见如故的?”
楚别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可以对母亲们的社交作何评价,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只抿了抿唇。
“放宽心。”段骋雪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总会变好的,没什么好担心着急的。”
楚别夏定了定心神,才道:“那……替我给叔叔阿姨带声好。”
段骋雪应下。
两人在地铁口告别,坐上相反方向的列车。
年三十的车厢有些拥挤,楚别夏找了个还算空旷的车厢连接处站定,思绪在晃晃悠悠间飘出去很远。
那晚校庆结束,当晚一中就发了推送,楚别夏的微信很是叮叮咚咚地热闹了一会儿,从同学到老师,有同班同校的,也有以前竞赛认识的外校朋友。
所有消息楚别夏都一一礼貌回复了,一条一条回的,没有漏下任何一个,只是回到最后,他也没有看见妈妈的消息。
面对这个结果,楚别夏原本以为自己会有点失落,但其实没有,甚至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他不知道母亲对此会作何反应,悬在心里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似的,倒不如干脆没有反应,也免得期待什么了。
看到也好,没看到也好……
出了地铁站后冰凉的空气灌进五脏六腑,楚别夏拉紧领口跑了两步进单元门,呼出一口气,找出钥匙打开家门的锁。
红烧排骨的味道扑面而来。
楚别夏一直觉得,妈妈做的排骨有种独特的味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就是比他正在外面吃过的任何排骨都香。离开秦市后,他也尝试学过,但做出来总不是那个味道。
香气和热气如有形般,把他勾在原地,良久才换了鞋迈步进去。
“我回来了。”楚别夏向厨房的方向探头,略略抬高声音,以免被抽油烟机的噪音盖住。
楚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回来洗个手。”
她说的时候,楚别夏人已经在洗手间了,擦干手后,挽起里面卫衣的袖子走进厨房。
“我来打打下手。”他问,“我爸呢?”
“打发出去买蒜了。”楚妈妈语气带着点不悦,明显是夫妻俩又闹了不愉快。
楚别夏笑了一下,在一旁安安静静把菜切成妈妈交代的厚度,没说话,不问也不评价。
“等会儿排骨出锅了,你先趁热吃两块。”楚妈妈目光了然地看他,“早上肯定又没吃饭。”
楚别夏申辩:“冤枉,我最近半年基本都会吃早饭的。”
“早上吃的什么。”
“豆浆三明治。”
“豆浆不错,三明治要热着吃。”
“好好,知道的……”
楚别夏年纪还小、正在认人时候,楚父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偏远的地方,回来后转进教育体系工作,也总是忙于加班晋升,别说和楚别夏沟通了,个把月下来,就连见面次数都能用一只手数过来。
但妈妈不一样。
不同于和父亲略显生疏的关系,只要不触及到学业和事业选择的问题,楚妈妈总是这样温暖而絮叨的,楚别夏和妈妈之间也亲昵自然,与之相伴的,则是在情感上的进退维谷。
对于母亲,楚别夏总怀抱着一种歉疚感。
“夏夏,去给妈拿个皮筋,就在衣帽间妆台左边的盒子……”楚妈妈还没说完,楚别夏就魔术似的变出一个黑色发圈。
“用这个吧。”楚别夏从纷乱的思绪里脱离开,笑了笑,示意妈妈转过身去,“我给你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