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弛的下一份工作,是在那个新开的商场里的一家甜品店当店员。
还是林歇夏帮他牵的线。
那天喝完咖啡吃完饭后,林歇夏神秘兮兮地带他去了顶楼新开的甜品店,郁弛因为她想吃,了然地就要掏钱买,林歇夏赶紧制止了他,示意他看门口的招聘告示牌。
其中大红加粗的字体赫然是:要求相貌端正,择优录取。
郁弛:……
林歇夏把他推到店长面前,年轻时髦的店长惊艳地上下把他打量一圈,最后敲定了兼职事宜,他在这店里当起了店员,每天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倚门卖笑,招揽顾客。
所以林歇夏周末特意打扮一番,紧张又雀跃地去支持他的新工作时,看见的就是那个高挑漂亮的人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店内生意火爆,店长乐得合不拢嘴。
林歇夏:“……”
郁弛本来就长得惹眼,只不过在学校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劝退了好多试图和他搭话的人,而现在,出于工作需要,他穿着偏欧式的制服,脸上挂着浅淡礼貌的笑容,耐心介绍着店里的甜品。
不少女生拿着手机对着他拍,还有胆大的上去要微信,他来者不拒,都给了。
说不出心底隐秘的不舒服感来自于哪儿,林歇夏慢着步子往那儿挪,还是郁弛先发现了她,脱离人群,大步走过来。
“怎么走路慢吞吞的?”
林歇夏抬头,看见郁弛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还有右边眉骨上流光溢彩的钻钉,他身后是若有似无探究的视线,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话。
林歇夏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没有,我在……想事情。”
“哦。”郁弛没怀疑,“我今天一直在等你,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这家店的玫瑰乳酪卖得很好,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一直在等她。
他好像总是能随口说出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林歇夏的心脏像打翻了的汽水瓶,又酸又涩,咕噜冒着心碎的泡泡。
“我、我自己看看吧……”她不动声色地后移了一步。
郁弛垂头看着她,表情若有所思,林歇夏瞬间紧张,却看见他弯腰凑近自己,声音近到耳边:“还有,这里的千层都不好吃,你千万别……”
“买”字还没说出口,林歇夏猛地往旁边挪开一大步,捂住自己被烧着一般的耳朵:“我知道了!我自己去看!”
她离开的身影称得上落荒而逃,郁弛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很快又被人围住,只能无奈地摆出工作状态。
林歇夏魂不守舍地走到甜品柜前,随便拿了块浅绿的三角形块状蛋糕,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这是抹茶千层,郁弛口中不好吃的东西。
怪她心神不宁没注意。
林歇夏更郁闷了,耷拉着脸小口小口吃那块千层,注意力却不由自主飘到门外的郁弛身上去。
他被女生围在中间说说笑笑,上班时间,也没过来找她。
明明是自己给她介绍的工作,结果她倒在这儿生闷气了。
林歇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置气,总之低落地吃掉了那个难吃的抹茶千层,心情也好像一起变得绿绿的,说不出的低沉。
郁弛趁人少时过来看她:“怎么买了这个?”
语气像质问,林歇夏更低落,别扭开口:“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郁弛表情奇怪:“你心情不好吗?”
有那么明显吗!
林歇夏快要控制不住表情,蹭地站起身,闷着脑袋往外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的胳膊在擦身的瞬间被拉住,郁弛皱眉,捏紧她:“等等,你……”
“郁弛!这边来结下账!”
收银台那边,老板扯着嗓子喊他。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林歇夏顺势脱身,慌乱不看他:“你先去吧,我真的,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跑掉了。
林歇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门之前,她在家扭捏了半天,衣服一件件摆在床上,她千挑万选出了最满意的,还化了个淡妆,涂上亮晶晶的浅色唇釉,过后又觉得太夸张了,做贼心虚地擦掉了。
但是郁弛今天,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从她看见他身边围着的那一群人,看见他随手就能给出自己的微信后,林歇夏承认,她有点伤心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不过她好像本来就没资格去闹别扭啊。
石子被她踢了一路,这下咕噜噜滚远,啪哒掉进下水道口了。
林歇夏觉得掉进去的不是石子,是自己可怜的少女情怀。
然后。
“林歇夏。”
伤心到幻听了。
“林歇夏,你等等,我在叫你。”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拉过,愣愣撞进一个怀抱里。
郁弛灿若星子的眼眸在头顶,含笑看着她:“跑得真快啊。”
一秒、两秒,林歇夏讶异瞪大了眼:“郁、郁弛?你怎么……”
他身上还穿着店里的制服,被她靠着的胸膛微微起伏,明显是跑过来的,没等她问完话就先开口:“我没有把微信给别人。”
林歇夏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什、什么……”
“我没有把微信号给她们,我给的都是店里老板的工作号,天天在朋友圈发新品图。”
“是、这样吗……”
郁弛注视她的眼睛,神情是难得的认真:“嗯。”
他的视线好烫,林歇夏颤着睫移开:“你、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郁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一伸手,在林歇夏紧张的表情中,一敲她的脑袋。
“因为你买错了,笨蛋。”
林歇夏委屈地捂住头,内心却在小声欢呼雀跃。
“买错什么了?”
“给你。”郁弛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交给她,是包装精致的玫瑰乳酪,他刚才在店里就告诉过她的,卖得最好的那款。
“都告诉你这个最好了,还要买那个难吃的,你在故意和我作对吗?”
林歇夏小小声:“我没有。”
郁弛叹气:“好吧,你没有。”
林歇夏笑弯了眼,胸腔里再度升起那种澎湃的欢喜,令她珍视地抱紧了怀里的蛋糕,高兴道:“谢谢你,郁弛。”
真是天真纯粹的笑容,郁弛在心里叹气,败给她了,揉了揉那水蜜桃一样绒绒的发顶。
“不用谢,我还得回去继续上班,学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