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身为宸王妃,她也有自己该面对和处理的事,而非一味依附于他。
“不用。”梅泠香摇摇头。
继而,她款步越过章鸣珂,亲自去打开院门。
看到院门外打扮精致的母女俩,梅泠香错愕一瞬。
她以为是陆将军家的夫人一个人来,没想到,还带着陆小姐。
陆小姐着绯色短袄,象牙白的裙子,望她一眼便垂下头去,看起来羞怯不安。
梅泠香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与陆家太太寒暄着,引她们进来。
她们身后的丫鬟婆子拿着许多礼物,鱼贯而入。
“王爷,王妃,这是我家女儿莺莺。”陆家夫人将陆莺莺拉至身侧,向两人介绍,随即自来熟道,“一听说皇上赐婚,我家将军便让我道宸王府去道喜,到了宸王府才听说王爷没再府上,我料想着王爷会和王妃在一处,果不其然。”
随即,又把梅泠香夸赞一通:“早听说王妃娴静美貌,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与王妃媲美的标致人物。”
原本,梅泠香觉得,对方有心与她结交,才来拜访的。
可听完一番恭维的话,梅泠香目光流转往那默然垂首的陆莺莺身上落落,心念微动,品出些许旁的意味。
她含笑听着,想看看陆家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章鸣珂对外人却没什么耐心,对于打断他与梅泠香相处的人,更没耐心。
虽已赐婚,毕竟尚未成亲,泠香不愿搬进王府去住,章鸣珂便不能时时见着她。
那晚克制的亲近,不仅未能排解他日积月累的惦念,反倒让他一闲下来,便有种没吃饱饭的空落感。
好不容易抽空过来,想要稍稍缓解相思之苦,却被不速之客打断,章鸣珂心火郁结,哪里还有好脾气给她们?
“陆将军与本王也算故交,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本王与王妃婚事初定,还有许多事要商议。”章鸣珂语气淡淡,甚至有些冷。
几乎是在明说,你再不直截了当说,别怪本王把你们赶出去。
闻言,陆家夫人面上笑意登时僵滞。
陆莺莺呢,忽而抬眸朝他们望来,面色由红转白。
陆家太太也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章鸣珂逐客之意。
迟疑一瞬,将下人都遣出去,陆家太太才压低声音对梅泠香道:“王爷王妃都是爽快的性子,我便直说了。听说王妃出身微寒,在京中并无根基,可京城与别处不同,王妃的位置更是高处不胜寒,没个像样的娘家,会被人看不起的。陆家虽不是一等一的人家,在京中倒还算数得着的,我家将军又与王爷是过命的交情。”
她说的是事实,梅泠香倒没觉得难受,如今她已然相信章鸣珂与旁的高门郎君不一样,只要章鸣珂和袁氏不曾看轻她,她已不那么在意外人的眼光。
可章鸣珂听着很不舒服,陆家太太话还没说完,便被章鸣珂打断,沉沉的语气毫不掩饰不耐:“所以呢?”
陆家太太有些下不来台。
就算宸王位高权重,可她好歹也是二品诰命之身,竟受到如此慢待。
若换做旁的时候,陆家太太可能就要忍不住告辞,可今日毕竟是她们有求于人。
是以,陆家太太紧紧攥着帕子,讪笑道:“我也是好意,想着为了王妃婚前清净,也为了王妃有个能够倚靠的娘家,我和将军商量着,想认王妃做干女儿,让王妃搬到将军府去住。等婚期定下,便让王妃从将军府出嫁,我们愿意为王妃置办一份嫁妆!”
“莺莺也可以随王妃一同出嫁,做个侧妃,一则与王妃互相扶持,二则在王妃不方便的时候,嗯,也能替王妃伺候好王爷。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梅泠香听着听着,面上浅浅的笑意淡到几乎消失。
她以为,被皇上金口玉言封为宸王妃,便不必担心旁的人再来打扰他们。
没想到,陆将军一家竟能如此上赶着,不惜让女儿屈居她之下,坐个侧妃。
且她们还想让他们大婚那一日,顺便把陆莺莺一道娶进门。
而章鸣珂呢,若非梅泠香在桌下悄悄握紧他的手,他早发难了。
还真是养尊处优太久,他脾气都被磨得钝了些。
一直忍到陆家太太说完,梅泠香松开手的那一刻,章鸣珂才克制不住,当场捏碎手中杯盏。
天冷风凉,杯中茶水也已冷透,杯壁被捏碎的一瞬,尖锐的瓷片、冰冷的茶水溅散桌面,一片狼藉。
吓得陆莺莺一声惨叫,慌忙离座,躲到陆家夫人身后。
别说想着嫁给章鸣珂了,她根本看都不看章鸣珂一眼。
生怕不小心惹怒章鸣珂,被他捏断骨头。
陆家太太也被吓得不轻,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惨白。
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些,经历的场面多,即便手背上溅了一滴冰凉的茶水,她也能攥攥帕子,坐着没躲。
梅泠香目光落到章鸣珂手上,见他手上被一片尖利的碎瓷刺破,缓缓渗出殷红的血,眼皮直跳。
一时也顾不上陆家太太和陆小姐了,赶忙掰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取下那片碎瓷,拿帕子替他包住受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