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8日。
“来看填空题,谁做错了?21有没有错的?22呢?没有?23有?来看23题。”
白欣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在讲开学后第一次月考的试卷。
她考了37。
差一点就能够上班内平均分。
化学老师讲课速度很快,个人风格突出,黑板总是人站在哪儿用哪儿,笔记往笔记里塞,字小且潦草,说着一口流利的文城方言,可惜白欣听不懂。
老师其实还算照顾差生,基本每一道题都会先问问有没有人不会,没人举手才会继续往下走。
白欣看着试卷上连错的题目,好多连答案都没蒙上去。除了听得头疼的时候揉揉眉头,手根本没抬起来过。
她转头看向窗外,心里烦躁。
“咳,我知道你们刚放完小长假回来脑子还在外面飘着,但现在已经开学了,不要给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老师突然抬高了嗓音训话,话里话外似乎意有所指。
白欣转回来低头看卷子,心里奇怪怎么这个老师不讲题的时候就会说普通话了?
她现在高二开学一个月,文理分班后选了理科,老师也换了好几个,教化学的正好是位不熟的。
其实报志愿之前班主任劝过她去学文,他说理科不是她的强项。可白欣理科根本不差,只是越来越偏科了而已,相比之下背书才更不是她的强项。
更何况她厌烦极了那套“男生头脑比女生好”、“男生适合学理,女生适合学文”的混蛋逻辑,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听不懂的课就像在坐牢,白欣低头数着秒地捱。
下课铃终于响了,老师拖了十多分钟堂,非要把卷子讲完。等他出了教室门白欣才终于能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候陈冰语已经站在桌前等她了。
“欣欣我跟你说,周末我表哥过生日,你能不能陪我......”去呀。
“不去。”
白欣挎上书包站起身,陈冰语挽上她的胳膊。
“但他是18岁生日,想热闹一点,人越多越好。而且也没有别人能陪我去呀。”
白欣斜眼看了身边人一眼,觉得大美女说自己没人陪实在好笑,再次果断冷漠开口:“不去。”
冰语恼着轻轻掐了白欣一下,抱怨白欣不爱她了,又纠缠着问了几句,得到的只有连番否定,漂亮精致的眉眼都皱了起来。
陈冰语不气馁:“反正还有时间你再考虑考虑,好了走走走,你得补偿我,今天必须跟我去超市。”
冰语推着她往前,不容白欣拒绝,笑闹着又多耽搁了一会儿才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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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欣小心缓慢地转动钥匙,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希望现在爸妈正好有事没回来,或者已经回房午睡。
显然她没那样的好运,等她拉开门的时候妈妈已经满脸怒气站在门后了。
手里还拿着戒尺。
白欣垂下眼掩去厌恶的神情,满脑子都是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脏话。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高高在上的女人压着嗓子吐出这句话,冰冷又无情。白欣知道,低声讲话是她发怒的前兆。
白欣关上门,把接下来的的事都隔绝在这个房子里,她始终低着眉:“老师拖堂,讲卷。”
“几分钟?”袁淑月抬起左手看表,右手同时将戒尺戳在白欣的手背。她要看着表对时间,一分一秒不能差,更不能让白欣也看着时间现编。
“十五分钟,一堂课把整张月考卷子都讲完了,所以拖得久……啊!”
“只许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女人毫不留情地敲了白欣一下,没什么准头的长尺狠狠打在腕骨上。
只能回答她问的问题,要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述,不能做额外的解释,这些都是一直以来妈妈对白欣设下的规矩。
女人把戒尺重新放在白欣手背上,继续问:“你放学回家需要多久?”
“……十五分钟。”
白欣忍了忍情绪才开口,咬紧的牙关在面颊咬肌上显露出来。
“你学校几点放学?”
“12:15.”
话音刚落,白欣的下巴被戒尺抬起,她无法再低头隐藏自己难堪的表情。
母女二人在这逼仄的玄关中对视,她盯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那么你现在看着时间来告诉我,这中间你又用掉了多少时间,去做了什么要紧事!”
袁淑月把手表举得很低,她被抬着下巴看得艰难,努力瞄到了时间。
12:56
她只超时十一分钟。
白欣忽然感到好无力,全身的精神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她知道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已经不想再答了。她还想低下头去躲藏,妈妈却不许。
她狼狈地看着这个身为自己母亲的女人,发觉今年她已经高出她一点点了,可此刻看着她的时候依旧是仰视,永远都只能仰视妈妈。
沉默并不能对抗冷酷的母亲,她听着袁淑月扯起嗓子的尖厉训斥,只感到一阵阵耳鸣。
最后她留给自己不能吃午饭的惩罚,才放下了戒尺。
“滚回你房间。”
等女人摔上门,白欣才缓缓吐出胸口郁结的气,向着空气答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