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们对【狱门疆】这个咒具了解有限,但是五条先生可能对此有一定的预感。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长话短说。”夜蛾说。
  “初步推断是,”结界师紧张地说,“在咒具触发前的瞬间,五条先生释放咒力形成了一个结界,阻止敌人把他带走。理论上说,这可能是紧急情况下的防御措施,但从它现在导致的困境看,我个人怀疑这是本能反应——”
  “能说重点吗?”你也焦急地打断了他,对方咽了口唾沫。
  “纯粹的咒力屏障是【帐】的原始形态,但它没有细节。如果【帐】上有【门】和【门锁】,来允许达到特定要求的人出入的话。咒力屏障没有这些东西,只存在对主人咒力的认同。”结界师飞快地说,“换句话说,这等于一个【只属于五条悟】的结界,它实际上不允许任何活人进去。”
  你困难地考虑了一下这件事。
  “所以……”
  “结界半径约90米,覆盖了地下车站的五层平台。其中具有【无下限】的术式加成,所以当它展开时弹出了其中的敌人,也把所有活的生物排除在外。我们消除其它结界之后不得不先处理了堆积在外面大量昏迷的人……”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你再次把这个说话越扯越远的结界师打断了,“所以到底要怎么进去?”
  “没法进去。”结界师斩钉截铁地说,“这个结界好像一个没有缝隙的堡垒。没人能打破,甚至没人能接触。而封印物限制了他的行为,使他无法从内部撤销。所以,他把自己彻底关在里面了。”
  一瞬间你差点攻击了这个男人——因为他说“没法进去”时那断然的语气,还有他面孔上那微妙的遗憾。在你能说任何话之前,你转身大步往外走。
  “远山——”夜蛾伸手把你拦住,他换了称呼,“小觉!”
  “我去试试。”你咬牙说,“虽然咒力不可能强过老师,但是术式未必不行。之后忧太回来,我可以和他联手。再不行的话——”
  “你冷静一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等你。”
  “什么?”
  “这是五条悟设置的咒力屏障。”夜蛾说,“所以有可能它对你是无效的。”
  你站在那儿,花了好几秒钟来反应这句话。
  身上聚集的矛盾已经够尖锐了。过去几个星期里,你几乎忘记了,你还是【针对五条悟的诅咒】。
  曾经被整个咒术界所警惕的,能杀死他的东西。
  “……哦。”你喃喃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帐篷外面各种各样的注视,“这样啊。”
  “抱歉不得不提醒你这件事,”夜蛾说,声调难得地变柔和了,“但现在——”
  “这种事都无所谓。”你打断了他,“结界在哪里?”
  ***
  结界从地面车站向下延伸的阶梯中途展开,像一个闪着冰蓝色幽光的半圆薄膜延展进建筑内部,里面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夜蛾当着你的面把手掌往上按去,被平稳地弹开到了空气里。
  他无言地向你做了个手势。
  你往前走了一步,慢慢伸出手,明显看见手指在空气里颤抖。你知道如果这也不起作用的话,这个封印可能会在这里保留到下个世纪——甚至谁知道,一千年后有没有人强大到可以击破它。当整座城市在这里变成灰烬和荒野,这个无法触碰的堡垒还会伫立在这里。
  纤细的手指穿进了蓝色结界之中,没有受到阻碍。
  身后的人群发出释然,欢庆还有大声抱怨的声音,你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抛在身后,沿着阶梯径直往下跑去。
  ***
  站台并不大,但非常黑,电路早已经损坏了,只有几层楼上的封闭窗口里映入一点熹微的晨光。地面上血肉凝结,到处都是死尸,死状各异,有粗暴的巨力撕裂,有烈火灼烧,有变形扭曲,也有利刃穿透,恍如一个惨烈的古代战场。据说封印物非常小。你在暗淡的光线里慌乱地转了几圈,打算要用术式,猛一转身,忽然看见远处的轨道尽头,在列车旁边,有一个靠墙坐着的背影。
  好像就是五条悟。
  你飞奔过去。
  “老师!”
  真的是五条悟,垂头靠在墙边,没有戴眼罩,肩上满是烟尘和污血。你一下落在他面前,一连串地问他:“你还好吗?你怎么没有出来?我吓坏了,他们和我说——”
  “还行。”他说道,“别碰我。”
  语调很平静,你不知所措地看他。他额发垂落下来,脸颊上带着干掉的血渍,笑了一下。
  “没有针对你。”他说,“这东西粘到身上太恶心了。”
  这时你发现他并不是坐在墙边,而是半跪着——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你的感知,身后像是墙的东西其实是灰绿色的,有着柔软肉-体的触感,很多稠粘的触手伸出来困住他的四肢。触手上长着一只只转动的眼珠,仿佛一张沉重的大嘴粘附在他背后,打算把他从头开始吞噬。
  狱门疆被启动以后,主人就被排除出场地,无法使用“关门”的口令。所以他被这个咒具卡在了中间状态。
  他就在这个死人堆里动弹不得地呆了一晚上吗?你的表情一定非常惊慌,他又笑了一下。
  “好啦,”他说,“感觉作为万圣节创意还不错,但是先帮我弄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