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地知没接话,知道五条悟还没说完。
  “小觉和他们不一样。”五条悟继续说,“她从一开始就被当作诅咒,一年以来大家都认为她是杀人犯……这些压力的程度,和针对我的也相差无几了吧。让她忍受这些的却只有本质的善意。我能尽力保护她,但是没办法帮她找到这样的东西,她必须自己走下去。”
  “那……”
  “也多少想过,或许那样东西可以是’五条悟的感情’吧。不过果然是太自大了,被沉重地打脸了啊。”
  这句话说得让人不敢接茬。两个人又在窗口望了几分钟。伊地知说道:“那五条先生战斗的动力是什么呢?”
  “很多东西吧。”对方轻飘飘地回答,“学生,做得很好看的樱饼,十二月的晴天,马卡龙,有时候也是鸽子……不过今晚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是为了任性的鸽子去战斗,多少会觉得有点凶险吧。”
  “……”
  “如果今天运气不好没有回来,你把之前的信息传给七海。其他人我多少安排过了。小觉没有恶意,遇到不要打扰她。”五条悟用结束对话的语气说,一边用手掌撑一下桌面坐起来,“现在走吧,我——”
  “五条前辈,”伊地知说,“能为您工作,我一直觉得很荣幸。”
  高大的白发男人回头望他,满脸惊奇,眉毛扬得老高,辅助监督一下子结巴了。
  “这个,意思是,并不是什么’需要忍受的东西’,所以——”
  五条悟大笑起来。
  “刚才的表情是怕我以为你在表白吗?”
  “并不是!”
  “应该说谢谢吧,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您是时候动身了吧?”
  “好吧。”五条悟说,手指搭一下窗框踏出了窗外,他回头对后辈笑了笑,“不过还是多谢了,伊地知,这场仗我会说是为你打的啊。”
  他的身影随着一道蓝光陡然地消失了,而辅助监督还在窗前叫道:“请您不要啊!”
  ***
  【10点05分 东京地铁 千川站 站台】
  “五条悟应该已经过去了。”神宫说,“所以亲爱的,我们要赶一点时间。”
  两个人交手了几个回合。你意识到你们在力量上不相上下:对方拿着的是你的心脏。你的优势在于,术式是你内部的一部分,可以更灵活的运转。而他的优势在于,他拿到的是更大的一部分,而且下手更为狠辣。
  在使用术式时他不断有意地向站台靠拢。你察觉到这里面的压迫意图。他又想用普通人的生命来威胁你。不久前的疲惫和厌倦再次涌了上来,你想随他去算了,为什么要被这种事情牵制。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完全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感谢——但是术式光芒遮罩在站台上的时候,你还是本能地迎上去阻挡。
  绿光闪过,房顶被轰出大洞,你被炸起的冲击直推进了站台,落在轨道旁。神宫紧跟上前,光芒迎头劈到你面前。两侧土地从他逼近的方向迅速腐朽,又从你挡住的方向不断苏生。术式互相抵消的奇景引起身后一阵阵的惊呼和奔逃。在被逼近墙面的一瞬间你腾出手猛击出一掌,把几个被吓瘫在地的路人弹出十几米之外。与此同时神宫的手一下穿透脆弱的屏障摸到你脖颈,手指勾到项圈,带着浓厚咒力轻轻碰了一下。
  “真是令人赞叹的禀性优良啊。”他含笑说,“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不是你的本意呢?”
  你试图理解他的话,但是只有一瞬间,因为下一秒你尖叫起来,某种白热化的疼痛像滚烫的尖锥一样笔直地捣入你的大脑。你滚落在地,浑身抽搐,试着寻找疼痛的来源,胡乱抗拒着身上沸腾的蓝光——是【方丈】,神宫把它恢复到了启动时的状态。
  “我认真思考一番,觉得一个想要保护’花瓶’的人,最不放心的情况,还是当不知道它在哪儿,却明白它要碎了的时候。”神宫含笑说,伸手把你颤抖的身体拖起来,“所以在我们过去的时候,你可不要太快地死了啊。”
  那一时间发生了两件事。他弯腰拉拽你的身体,和你用力挣扎的手掌一下子按在他手中玉石般的半颗心脏上。
  光芒大作。
  你感到什么在迅捷地发生,咒力汹涌地往你身体里涌入,好像受伤的脏器忽然焕发生机。这感觉也是疼痛而滚烫的,但不是入侵,而是流水溯源。神宫发出什么震惊的声音,你用咒力踢打他的身体,他手臂松脱,被你撞翻在地。心脏滚落在一边,玉石已经明显地缩小了一圈。你迫切的伸手去抓剩下的部分,他的手按在你脖颈上,重新调动项圈。
  来自五条悟咒力的压制陡然增强,你被双重的沉重感受击得翻倒在地,在剧烈的疼痛中用全身力气反抗。铿然一声,项圈碎裂了,宝石碎片崩渐开去。你忍着疼痛扬起手臂,狂乱地向神宫挥出咒力攻击,他仓促地驱动咒力屏障抵抗。
  比之前沉重得多的锋芒横扫过整个站台,一下击破了他的屏障,割裂了身后厚重的墙面。一条手臂落在地面上。你想追上前去,天顶咯啦一声碎裂了,滚石混合着浓烟倾泻而下。你不得不花了几秒钟,用咒力把房顶撑住,然后停下来喘息。
  这时候神宫已经不见了。连逃走的方向都无迹可循。
  你慢慢伸手感应了一下心口,心脏缓缓跳动着,比之前有力得多。通过与心脏的直接接触,你的实力大概恢复到了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