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半天不累吗?净化了几万人的场地欸,我看着都累了。”
是累了。他一提起,你差点委屈到哭。但是你忍住了。
“老师说什么也没用。”你说,“我不接受。你别想再把我关起来。”
“其实——”
“他们根本不能公平地对待我!”你喊起来,“我说的话没人听!他们就是害怕我!我一直、我已经非常努力要做好人了!”
“我知道——”
“还不如去做诅咒师呢!”你继续嚷道,“有没有杀人谁在乎?我要是不来,这些人反而不会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管这些事?!”
“也不能这样说——”
“明石前辈也怀疑我!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为什么你不管她?!咒术师想不做就不做——如果她能走我为什么不能走——”
“你听我说!”五条悟猛然说。
你咬牙望着他。他稳定了语气,重新说话了。
“我刚才在和他们讨论,你可以先到五条家呆一阵子,直到小川醒来给你作证。”
“……小川监督能醒来吗。”
“不一定。”他坦诚地说,“硝子那边的消息是内部衰竭让她感到很棘手,但是有你帮她的话,也许可以救他。”
你望着他:“去那边还是会有束缚对吧?”
“是的,你不能出门,但是——”
“我不去。”
他叹了口气。
“这些不解决的话,你在这个世界会变得无处容身了,你想要那样吗?”
“那又怎么样!”你硬邦邦地说,“在哪里我都能活下去。我可以自己去抓那个模仿我的人,就算找不到,说不定还没有那么多人会死。我可以去别的国家,没人能找到我,大家都能过得更好——”
“那我呢?”
你愣了一下。
“什么?”
“你在这里的朋友,”他望着你说,“真希,忧太,棘,熊猫,硝子……我,你都不在乎了吗?”
你有一会儿没说话。老师,还有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全部依靠,也是你仅有的联系。如果你不愿意为洗去污名做出努力,如果再也抓不到那个拿走心脏的人……或许你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们了。
但是,一个阴暗的声音在心底提醒着,如果这个世界继续蛮不讲理地向你索求着一切,你注定也会失去他们。
“我……可以给你们发邮件。”你迟疑地说,“还是能保持联系啊。”
有一会儿,你们两个谁也没说话。五条悟盯着你,你注视着地面。然后他忽然说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你茫然地抬头看他,他神色冷淡。
“什么?”
“是你自己跑回来的吧?”他尖锐地说,“说想要救人,想要帮我——如果要发什么邮件,你回来做什么?”
你的愤怒油然而生:“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才回到这里!”
“是吗?我记得我问了,有些人不肯说。”
“你同意了不问——”
“你也同意了留下来和我一起——”
“我根本没有同意那种事!”你对他喊道,“是你打赢了我,才把我绑在这里的!”
空气里一片沉寂。五条悟自嘲似笑了一下。
“你说的对。”他的语调变轻快了,“是我的错……不该强迫人做这种事。”
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没有看你,向门边指了一下。门弹开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应付禅院直哉时没有区别。
“你可以离开了。”
***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门去的。可能有人阻拦过你,但你直接瞬移越过了他们。好像有人追上来,不久之后也被甩掉了。几十分钟后你发现自己茫然地在某个地铁站台附近乱走,天已经漆黑了,街灯亮着灰暗的光。你外套丢在体育馆了,白衬衫和袜子上蹭着烟灰。冷风阵阵,吹着你湿漉漉的脸颊。
简直比上次分手时还要狼狈。该死的东京。今天甚至没有下雨。
虽然也算不上分手——混蛋五条悟,到最后也是老师——但是感觉比上一次更像是结束了。从他的最后一句话里,你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和失望——不管老师曾经对你寄予过怎样的期望,为你打开门时,他收回了它。
……事实上,这样的期望,不到两小时前他还告诉过你。
“小觉要做我的许愿精灵吗?”
“不那么容易离开的人。”
——“你可以离开了。”
你一脚踢在马路边沿,又难过又委屈,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来。
他是对的,太容易离开了……可是难道留下来的人,就要无怨无悔地承受全世界的压力,误解和恶意吗?
一个不会离开的人,是指一个明明强大到随时可以选择脱离的道路,却能笑着走回到这种种限制和束缚中来的人吗?
这种事情,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就算做到了,你能得到什么?
夜色下的站台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大晚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越发显得你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傻瓜。你在路灯下茫然呆立了一阵子,想不明白自己要往哪里去。终于慢慢调转方向,向站台走去,打算先回到市内找个暖和的地方买点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