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方才一直紧闭着双眼,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才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我头疼得很。”
三皇子皱着眉:“太医呢?怎么没人去请太医?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德妃挥了挥手:“是我不让他们去请的。”
“这是为何?”三皇子不解。
德妃道:“你八弟今儿才刚封了太子,我就说自个头疼,传了太医。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皇后娘娘心中,会以为我是对你八弟被立为太子之事有所不满。”
这话一出,三皇子沉默不语。
片刻后,才听他开口道:“母妃若对八弟立储之事并无不满,估计也想不到这一层。母妃想到了这一层,就只能说明,母妃这头疼,当真是因为今儿这道立储的旨意?”
他这话音儿里,不难听出质问和不满的意思。
德妃抬起头来,坐直身子看向他:“我这是为了谁?听你这意思,还怨上我了不成?”
“是为了儿子。”三皇子直视着她的眼睛:“但是母妃扪心自问,您当真只为了儿子吗?”
第289章 太后薨逝
德妃哑口无言。
三皇子还在继续:“闫先生说得对,儿子憨厚有余,机智不足。这储位,便是父皇要给儿子,儿子也不敢接。八弟却不同,小小年纪,无论做学问,还是为人处世,都是兄弟里拔尖儿的。儿臣虽愚,却也能看出来八弟当真是块儿良才美玉。父皇和闫先生都选了八弟,儿臣心服口服。”
说完,他也不等德妃的反应,直接使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让人去请太医。
此时的景仁宫里,宁妃和四皇子之间,也上演了大差不差的一幕。
和德妃一样,宁妃的不舒服多半都是心病,其实身子无碍。
但是看到四皇子那个“只有八弟才配得起太子之位”的态度之后,宁妃是当真觉得自己的心口开始疼了。
次日,凤仪宫请安结束后。
众嫔妃都散去,唯有贵妃留了下来。
江诗荧看她这样子,猜到她只怕是有话要说,便携了人去后头花厅里小坐。
才刚坐下,贵妃就开了口。
“臣妾听说,德妃昨儿传了太医。”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儿看宁妃的眼下,似乎也扑了许多粉。”
这话,是在提醒江诗荧,这两人只怕都为着平安被立为太子的事心中不悦。这才一个身子不适,一个眼下青黑。
此情此景,忽然就让江诗荧想起来,几年前,她才刚生了平安的时候,也是当时尚是玉妃的贵妃,前来提醒她当时的宁贵嫔和皇后来往甚密。
想到这儿,她唇边抿了笑:“这阵子天气忽冷忽热的,想来都是一时不慎着了凉吧,贵妃也该当心着些身子。”
贵妃先是有些诧异,与她眼神相接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德妃和宁妃二人的小心思,只怕早就被皇后看在了眼里。
既然皇后心里有数,想来也无需她再多说什么,略坐了片刻便告了退。
江诗荧坐在软榻上,缓缓喝完了一盏蜜露,这才开口道:“传膳吧。”
德妃和宁妃心里在想什么,她不说一清二楚,至少也猜到了八九分。
无非就是储君之位罢了。
这宫里的女人们,但凡膝下有皇子的,谁心里没那个念头呢?
贵妃的十皇子若不是生就那副模样,她也是要争一争的。
有这个念头倒没什么,在心里头好好儿地忍住了,江诗荧也不至于把她们怎么样。
但若是一时没忍住,伸了手出来,就别怪她把那不安分的爪子统统剁个干净。
因着立储一事,前朝后宫里所起的风波大体就是如此。
且说此时的大晋民间。
靖王当日在朝堂上的一番话,不知何故被人传了出去。
百姓们原本只知道继后膝下有个八皇子,这个八皇子被立为了太子。
至于这太子是圆是扁,性情如何,他们是一概不知的。
等靖王的话被传出来,才有人恍然想起:“原来陛下新封太子就是那位小殿下!”
当初,为了陛下和宸妃娘娘给的粮食,他们才说了好话,祝那位小殿下健康长寿。
难不成,这话竟当真被老天爷听在耳中了不成?
这么说起来,这位太子殿下,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还颇有些渊源哩!
就这样,大晋百姓心中,对太子生出了三分亲近三分好感。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传进了江诗荧的耳中。
秋雨一脸喜色:“咱们殿下才刚登上储位,就被百姓们如此拥立,这可是大好事!”
江诗荧却眉头紧蹙:“如今父壮子弱、父慈子孝,百姓拥戴太子自然是好事。但若是有朝一日——”
若有朝一日,陛下老去,而平安日渐强壮起来,面对这样一个颇得民心,又似乎得了“上天庇佑”的太子,陛下他真的能毫不介怀吗?
只盼着,这一日,永远不要到来。
或者,等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来。
···
十年后。
永兴二十五年的夏日,是在哭声中拉开帷幕的。
正月里,才刚过完年节,前朝尚未开印,太后就不慎染上了风寒。
这只是个开头。
很快,太后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