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为了你。”芳妃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闫老先生的身份地位?”
“自然是知道的。”
芳妃道:“既然知道,你往后在上学的时候,可要格外用心。在闫老先生面前,更是要好好儿表现,可记住了?”
三皇子面上点头,说自己“记住了”,心里却在想,表现好不好,难道还全都由他自己说了算不成?
他的天赋就在这儿了,再怎么用心、再怎么努力,也就是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
只是这些话,他也只是藏在心里,不敢说给芳妃听。他心里清楚,若他敢把这话说出来,今儿怕是就别想出重安宫的门了。
三皇子的难弟四皇子,此时也正在景仁宫里接受母妃爱的教育。
“在闫老先生面前,万万不可调皮,知道么?”
四皇子点头。
“功课上多用心,尤其是闫老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知道吗?”
四皇子继续点头。
“好好儿讨了闫老先生的欢心,他若是在你父皇面前,或是在前朝上替你说一两句好话,比什么都管用,知道吗?”
四皇子还在点头。
好不容易,等四皇子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的时候,才终于被宁修容放过。
翊坤宫的状况却是颠倒了过来。
珍妃倒是没有在七皇子面前多说什么,只强调了一句“千万要尊师重道,莫要惹了闫老先生厌烦。这位老先生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是上书房其余所有先生捆在一块儿都比不过的。”
七皇子认真听了这话,严肃地应下:“母妃放心,儿子省得。儿子一定会在闫老先生面前好好儿表现,让老先生站在咱们这头儿的。”
然后,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道:“儿子去预习明日的功课了。”
珍妃欣慰地点了点头,放他回了自己的厢房。
次日,兄弟几个在上书房相见的时候,三四两个聊了两句,就发现彼此母妃都说了差不多的话。
平安安静地听着,心里有些纳闷儿,这些嘱咐,我的母妃怎么提都没提?闫老先生入上书房任教一事,母妃好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个疑问,他当晚从上书房回来之后,就在江诗荧面前问了出来。
江诗荧一听这话就笑了,她摸着平安的头,语气舒缓:“母妃不说这些,是因为母妃知道,平安本就是个聪慧灵透、机灵懂事的好孩子,便是母妃不刻意强调,平安也会好好儿表现的,是不是?”
平安的耳朵微微泛红,拼命控制表情,却还是没压下不由自主间就弯起来了的唇角。
他“咳”了一声,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母妃说的是,便是母妃不提,儿子也会好好儿表现的。”
···
景阳宫里母慈子孝,气氛轻松欢快。甘泉宫中,气氛尴尬得让侍候在内的小太监都颇感不适。
陆昭霖高坐上首:“你父王说,你有事求见朕?”
站在殿中的是一个小少年,观他的身形,年纪在十岁左右。
听到陆昭霖的话,他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低下头道:“是,臣,有事求见陛下。”
“何事?”陆昭霖言简意赅。
那少年答道:“臣听闻,闫老先生入了上书房任教,臣想请陛下恩准,允许臣入上书房读书。”
陆昭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上书房是皇子进学之所,你只是个王府世子,没有这个资格。”
这话于陆昭霖而言,只是简单的事实陈述。
于殿中的少年而言,却如同万箭穿心。
只因他曾经也是在上书房进学的皇子之一,只是一时行事不够谨慎,露出了破绽,这才被过继给了宗室,成了个普普通通的王府世子。
荣王世子的语气有几分艰涩:“陛下明鉴,臣并无僭越的想法,只是一心向学。”
陆昭霖闭了闭眸子,这孩子,几年不见,心性上竟是毫无长进。他压下心里的失望,再次确认了自己将他过继出去是正确的决定。
再睁开眼时,他眸子中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冷淡:“堂堂荣王府,竟连个好先生都寻不到么?”
荣王世子先是愣了愣,然后才道:“非是寻不到好先生。但是寻常的先生,如何能与闫老先生这样的大儒相比呢?”
“以你的资质,寻常的先生已经足够。”
这话,让荣王世子的面色又白了三分。陆昭霖的下一句,更是直接往他心窝子上扎——“朕劝你一句,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逾越了本分。”
然后,不给荣王世子说话的机会,直接打发了人出殿。
荣王世子低下头,行礼告退。
再抬起头时,眼中的阴霾之色尽收。
他心中嗤笑,身份?本分?他的身份,原本是这宫中的五皇子殿下!
而争夺那个位置,本就是皇子的本分!
不急。这次不行,总还有下一次机会的。总归,他不会就此放弃!
荣王世子再想做些什么,到底远离了宫禁,年纪又小,手中并无权柄,都是有心无力。
他这一出求见,并未在后宫里引起任何波澜。
日子接着往前走。
后宫的平静,在十月底的一天傍晚被打破。
珍妃吐血昏迷的消息传到御前时,江诗荧正和陆昭霖一起在甘泉宫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