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坐回到自己身边的裘氏,问道:“夫人如何了?”
裘氏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个字也不跟他说。
威武将军心里气恼,到底惦记着这是什么场合,刚刚才闹了一次失仪,再来一次的话,可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是以,他举起酒杯灌进腹中,然后转过头也不看裘氏。
···
因着中秋过节,上书房也放了两日的假。
假期过后,就到了平安正式开始进学的日子。
一大早,三皇子四皇子就亲自来了湘影居,说是来接弟弟一起去上学的。
江诗荧让人把他们请进来。
这两个,如今都是满了十岁的小少年了,江诗荧毕竟不是生母,便没有把他们揽在身边,只让人赐了坐,上了茶水点心,然后问他们可用过早膳了,昨晚歇得可好。
两人一一答过。
江诗荧又道:“多谢你们惦记着平安,还特意过来接他。”
两人连忙起身,说当不起皇贵妃母的谢,这都是自己为人兄长该做的。
江诗荧笑着让他们坐下,又叮嘱了平安两句,就道:“时候也不早了,平安跟着你三哥四哥去上学吧。”
平安给她行了一礼,然后就跟着哥哥们告退离开了。
江诗荧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他的步伐稳健中还透着几分雀跃,眸光渐渐柔和起来。
秋雨见她这模样,还以为她是心生感叹了呢,正想着要劝慰一二,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江诗荧道:“把阿圆唤过来,我有事要吩咐。”
不多时,阿圆进来。
江诗荧随意找了些借口打发了屋子里侍候的宫人,让秋雨和红英在外头守着。
“先皇后下葬之后,她身边的画屏去了哪儿?”
“去了奉先殿,伺候先皇后的灵位。”
江诗荧挑眉:“没去宋才人身边?”
阿圆摇了摇头。
江诗荧的眼睛微眯:“画屏这是,恨上了宋家送人进宫的事儿啊。”
要不然,她很该在宋才人身边提点着些,好好儿帮宋才人铺路才是。
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润喉,江诗荧又问:“那个小原子,你们可调理好了?”
这人,就是被珍妃买通,在先皇后的药里动手脚的御药房小太监。
先皇后薨了之后,珍妃的人原本要杀他灭口,却被江诗荧使人救下又扣住。
既然要用他,那自然得先让他弄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阿圆点点头:“娘娘放心。”
江诗荧沉思片刻,才道:“我估摸着,最多再有一个月,圣驾就要回宫了。趁着这段时间,让宫里的人,把珍妃给皇后下药的事儿,透个引子到画屏跟前。然后,引着她一点点儿亲自查出真相。”
阿圆应下了这事,问她:“宋才人那边?”
“宋才人那边,自有画屏去找她。”江诗荧放下茶盏:“我这儿还有第二件事要吩咐你。”
“娘娘请说。”
“传信给信武侯府,让舅母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去威武将军府走动走动,开解开解裘氏。我听闻,裘氏年幼时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怎得如今一点儿精气神都没了?”
江诗荧口中的舅母,正是信武侯夫人林氏。
几年前,舅舅因为歼灭鞑靼的功劳封侯,在此之后,舅舅始终在朔州领军驻扎,舅母和表妹们却都留在京城侯府里头。
武将在外,家眷留京,这是早有的规矩。
明面儿上,江诗荧和舅家从无往来。除了陆昭霖以外,也就只有当年经手那个案子的官员知道这一层舅甥关系。
陆昭霖一直以为,为着那些陈年旧事,这舅甥两个之间各自都有心结,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然后事实上呢?江诗荧和舅舅舅母私底下的联络从未少过。有不少事,都是借了他们的力才能顺利达成。
若非舅舅舅母出了力,她想把阿正安插进禁军可没那么顺利,想让冬青和雯儿从皇陵里假死脱身更是没那么容易。
今日她这一局,涉及到威武将军府和西郊大营的兵权,更是得有舅母相助才成。
阿圆道:“有舅夫人开解,想必将军夫人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杀伐果断。”
江诗荧含笑点头:“但愿如此。”
···
申时中,平安就放了学,回到了湘影居。
三皇子四皇子两个亲自送了弟弟回来。
江诗荧留着他们吃了些水果点心,这才放人走。
等屋子里只有自己人了,她伸手将平安揽在怀里,道:“跟母妃说说,今儿在学里如何?”
平安扭动了两下:“儿子已经大了,都是进了学的人了,不该腻在母妃怀里了。”
江诗荧挑了挑眉,声音里带了两分好笑:“那母妃往后就都不抱你了?”
平安愣了愣,犹豫了片刻,才道:“母妃还是再抱我两年吧。男女七岁不同席,我还不到七岁呢。”
江诗荧笑出声来,连声道:“好好好,母妃再抱我们平安两年。”
这一茬接过,平安才说起今日在学里的事。
在平安口中,学里样样都好,先生们好,皇兄们好,伴读们好。要学的东西也都没什么难的,他也很是乐在其中。
他说话的时候,江诗荧就安静地听,没有打断。但是她的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今日跟着平安的小太监,名唤小柯子的那个,神情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