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月将胳膊伸到被子外,对着他眨了眨眼。
“给我的?”
没想到是送给自己的,这么一说,江楚月更好奇了。
“是信吗?”
江楚月侧身看着他,薛寒迟却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江楚月打了个哈欠,装作无所谓道,“不告诉就不告诉。”
既然是给她的,那早晚她都会知道那是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
“话说,除了乾坤镜,你还有什么喜爱的东西吗?”
薛寒迟记得,她白日里说过,想要得到乾坤镜。
对于江楚月,他还有许多要学习的,所以想多问问她。
江楚月摸着脸颊思索了一会,“山川美景,各地美食,我都挺喜欢的。”
人活一世,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若是能走遍大好河山,这一生也算不留遗憾了。
薛寒迟点点头,将她的话慢慢记在心里。
江楚月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对着头顶的帐幔。
“你要写到什么时候?”
“快了,今日的就快写完了。”
薛寒迟写得认真,江楚月若是不问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手指压着宣纸,毛笔慢悠悠地在纸上走着,房内安静得只有鸟叫虫鸣,烛火燃烧的轻响。
这样的氛围太适合睡觉了,没一会,江楚月的意识便止不住地远去了。
“你睡得太晚了,还是要早点睡……”
即使这样,她还是不忘提醒薛寒迟。
眼皮不自觉闭上,她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低。
江楚月的生物钟太过强大,她也很少熬夜,一到点困意就渐渐涌了上来。
在睡着的边缘反复徘徊,半睡半醒间,江楚月听见他说。
“我幼时便睡得少,天生如此,难以改变,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虽然江楚月已经快要困到神智不清了,但她还是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骗人。
她记得在薛府的时候,薛寒迟晨昏定省,作息可比现在规律多了。
就算是受了伤,他每日也睡得很早。
“这哪里是什么天生的事情……”
江楚月说出的话像是呓语,薛寒迟听着,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清凉的月色透过支起的纱窗,沿着亮泽的黑发向上折去,划过薛寒迟脖颈上拿到疤痕时隐入了阴影之中。
纸上的东西写成后,薛寒迟将笔搁下,轻轻俯身将桌上的烛光吹灭。
等他走到床边时,江楚月已经闭着双目,安然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江楚月想要督促薛寒迟的决心,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睡意。
长发如流水般落在床榻上,薛寒迟坐在床沿,伸手触上了江楚月的脸颊。
温暖,柔软,像是一切美好的所在。
他躺在床上,轻轻伸手搭在了江楚月的腰上,将自己慢慢靠过去。
静谧的夜晚,耳边只有清风蝉鸣,还有江楚月的心跳声,这让薛寒迟分外安心。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没什么困意。
看着江楚月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习惯并不容易更改。
但是她又确实想让自己早点睡觉,这样的话,他看着江楚月睡颜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后,薛寒迟拢着江楚月的腰,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虽然还是看着她有意思一些,但是和她睡觉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乐趣呢?
*
天边被斜阳的暮色浸染,南飞的大雁点缀其中,像是山水画里的墨点,倏尔消散。
白墙上枝影暗斜,枯败的花草了无生机地栽在园中,抬眼看过去死气沉沉。
江楚月站在后院的回廊上,熟练地向前探着路。
上次她在梦中待了许久,每日都会跟在小薛寒迟的后面,算是把这府中大大小小的路都摸索过一遍了,自然就熟门熟路了。
江楚月走在回廊上,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宅院建筑还是一样的巍峨壮观,只是和上次不绝的春意相比,此时园中的树木却已枯败,地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
江楚月上次做梦的时候,似乎还是夏日,现在应该已经入秋了。
不知道在这数月里,小薛寒迟在做些什么。
江楚月循着之前的记忆在薛府里打转,在岔路口前斟酌了一会,转身走进了薛寒迟的宅院。
院中的流苏花树已经败得差不多了,斜倚的枝头上只剩下些枯萎的黄色。
不知道是不是江楚月的错觉,今日这院子里的一切都静得可怕。
虽说薛寒迟的院子少有人至,可今日却是连个奉茶的侍女都没有见到。
她走进卧房,发现房间里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做梦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可是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梦境的内容多半都是围绕着薛寒迟展开的。
之前不需要她去做些什么,很自然地便会遇到小薛寒迟。
可是在这一次的梦境里,薛寒迟却迟迟没有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楚月看着院中枯萎的花树,不禁联想到了上次的梦境。
在上次梦境的结尾,薛寒迟被张师带着走入了那座无名的高塔。
没有人跟上去,只有他一人进去了。
如果他不在府中,会不会是还没有出来
江楚月怀揣着疑问走出院子,回到了走廊上。
就在她准备转去其他地方看看时,几名小侍女从她身后穿行而过。
这几名侍女手中都端着一张托盘,神色匆匆地向前走着。
在这府里转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江楚月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快点,快点,家主还在等着呢。”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为首的小侍女皱着眉,转身对着她们轻声催促。
身后的侍女埋头应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
薛府的气氛一向是死气沉沉的,侍女们生怕行差踏错,从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
江楚月探头去瞧,发现她们手中的托盘上全都放着符箓,上面的纹路和压制符箓又不同,是江楚月从未见过的。
根据以往的经验,江楚月猜测,这些符箓应该也是给薛寒迟用的。
她们这样急切,想必是要去见张师他们。
江楚月跟在身后,小心打量着这几人,忽然发现,她们似乎和上次在薛寒迟院子里的那些侍女是同一批人。
想到这里,江楚月心中更加不解了。
薛府家主既然派了她们来监督薛寒迟,可是为何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薛寒迟究竟被他们搞到哪里去了?
不详的预感像是漏雨一般抑制不住,江楚月捏紧拳头,脚下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她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江楚月便跟着她们走进了另一处院子。
在露天的院子里,薛云城带着张师站在房门口,除此之外,还站着几名修士,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这些小侍女端着托盘进来后,齐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侍女低眉顺眼,对着薛云城道。
“家主恕罪,我们来晚了。”
见到这些侍女过来后,薛云城正准备开口训斥,但在接到张师的眼神后,将这一丝不悦压了下去,终于是没有说什么。
薛云城拂了拂袖子,转身看向张师,眉眼下压,“今日之事,你确保万无一失吗?”
张师弯起眉眼,将脊背弯下去一点。
“家主不必担心,在下筹谋多年,就是为了今日。”
江楚月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用猜都知道,他们所说的事就是指降魔禁术。
“此事若是不成,这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薛云城看了他一眼,语气里的威压不言而喻。
“在下懂得,若是不成,在下愿以死谢罪。”
两个因为同样目的的人走到了一起,又因为这件事在这里相互推辞,江楚月是真的不懂。
对于他的话,薛云城不置可否,他低头看着张师手中被绸布裹着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你如今的灵力足够支配此物吗?”
虽然张师言之凿凿,但是这件法器诡异非常,他不得不存个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