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你已经猜到,你是八世怨童。
“你的怨念,比你弟弟玄液,甚至还要多一世。
“可就是你多出的这一世的怨念,让你错过了成为阵眼的最佳时机。
“要做阵眼,只能是玄液,这个七世怨童。
“你不可能敌过……什么?!”
国师的话讲到一半,余光瞥向那已经弯折的天平,忽然变了脸色。
就见那天平,随着灵泽周身魔气的暴涨,一点点地,朝着母阵的方向,倾斜了过来。
头一次,国师脸上,不再是那一副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
国师低声呢喃到一半,忽然想到一种解释。
那解释,十分天马行空,却并非全无可能——
“你,难道说,你是……”
灵泽勾起唇角,承认了国师的猜测,
“我不是第八世,我是……九世怨童。
“国师大人,您也说了,七为尊,九为至尊。
“若论这张弥天大阵的阵眼,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国师不愿相信,他掐指算去,之后缓缓摇头,
“你竟真的是……可为何,我算不出你这最后一世?”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灵泽回,“因为这多出来的一世,您随我,一同经历过。”
灵泽说着,一双黑漆漆的瞳仁,直直望进国师眼中,
“我,重生了一世。”
第173章
前一世,国师便在筹划这张弥天大阵。
那时候,他为了将玄天宗的护山大阵做成阵基,教唆玄天宗上下所有弟子,包括灵泽在内,全部吞食丹药,拔高境界,强行渡劫。
灵泽最终和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们一样,惨死在渡劫台上,死在九天雷劫之下。
重生一世,灵泽满心想的,都是如何避免上一世渡劫台的惨剧,救下宗门众人,同时保住自己的命。
那时候,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而直到不久前,他们被迫走到要与国师博弈的这一步时,由他的重生牵出的,更深层次的两个问题,才在灵泽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国师会那样针对玄天宗?
以及,为什么灵泽会重生,而且,保留了前一世的记忆?
国师虽然手段强硬,位高权重,可是,以灵泽这两世对他的了解,他认为对方其实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国师是个自诩要取代天道、还天下人一个公道的修士,他不可能让自己被一些私人恩怨或者个人情绪控制,去做一些有损身价的事。
所以,国师上一世之所以那样针对玄天宗,甚至不惜顶着骂名将整个宗门灭门,灵泽想,也不会是因为某些私人恩怨,更可能的一种解释是——
玄天宗收留了疯爷爷,而疯爷爷,暗中藏匿了玄液的行踪。
显然,疯爷爷身为天道,对国师试图将他取而代之的谋划,是很清楚的。
他在前一世,试着抗争了。他抗争的方式,就是拼死守护住玄液这个七世怨童,让国师的弥天大阵没有阵眼,无法完成。
可是,他的抗争失败了。
玄天宗整个宗门上下,一百多人,沦为这场博弈的牺牲品。
疯爷爷在彻底陨落之前,布下了最后一步棋——
他让灵泽重生了。
这一世,灵泽是重生的,而并非像前几世那样,是在天道法则的运转下,自然死亡之后进入轮回转世,因而,国师算不出这多出来的一世。
因为国师自己也身在此山中。
不只是国师,包括玄液在内,这片北斗大陆上的所有人,他们的人生,都被重启了一次。
所以,灵泽是九世怨童。
而玄液,在灵泽重生的这一世,成了八世怨童。
当灵泽这个九世童进入母阵,成为阵眼的那一刻,以八世童为阵眼的子阵,便黯然失色。
这便是灵泽的计划,也是他的底牌。
而这底牌,国师根本不可能赢得过。
所以,在灵泽讲出“重生一世”这句话的瞬间,国师陷入暴怒!
原本看起来温和儒雅的书生,面容顷刻之间变得冷若冰霜。
电光火石之间,立于子阵阵眼之上的本体,从袖袍中,将玉笔抽出。
原本只有手指大小的袖珍笔,一瞬间膨胀,变幻成高过头顶的巨柱,握于白袍修士手中,仿佛一杆威严的权杖。
白袍修士高举起手臂,巨大的玉笔被他横着送至头顶。
被魔气浸泡成黑色的笔刷,在空中划出一条竖线。
墨色竖线,上通天穹,下连阵眼,仿若一条通天长梯。
同一时间,魔域腹地的母阵上,同样的一条墨色竖线,从阵眼位置拔地而起,直通天际。
端坐于阵眼之上的灵泽,周身顷刻间被那墨色“通天长梯”裹挟,仿佛陷入深黑色的漩涡之中。
那黑色的漩涡,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极其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灵泽的神魂从他天灵盖上抽取出来。
头骨中传来尖锐的刺疼,全身上下每一处关窍都仿佛被尖锥凿穿,灵泽痛到浑身颤抖,勉力调动灵力,想要利用体内的纯阴水在周身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然而屏障尚未成型,他眼前一黑,陷入晕厥。
再睁开眼时,他已然离开了那张母阵,周围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