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十分不喜欢北狄,可到底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也不好给人太低的位置。
“所以贤妃要让出位置来?”
“不,爱妃怎么会觉得是贤妃呢?”
“一个妃位,绰绰有余了。”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任何与俞贵妃,与越家有过牵扯,甚至默许过他们的人。
陆云缨:........
总觉得皇帝在故意逗人玩。
北狄公主要来和亲,陆云缨怕是后宫之中第一个知道的人,不过前朝有多少人知道就不清楚了。
可皇帝的心腹褚一儒还是知道的。
因为江东一事,褚一儒和陆清塘关系不错,自然而然,对于如今的太子观感也不错。
虽然不至于就此站队陆云缨,站队太子党,可一位宠妃膝下有太子,另一边,皇后又抱养了一个皇子,还是上了玉牒的嫡皇子,二者岁数相差又不大,怎么看都不对劲,就......别说长大后二位会如何,就是现在,朝堂也为这两位而不太平。
所以说没有皇子苦恼,这有了,也很苦恼啊。
好歹有着从龙之功,对皇帝也算的上了解,褚一儒也就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却只得到皇帝一句不用多心的话语。
这句话能不能安他的心,褚一儒不知道,可显然因为二皇子的出生,朝堂上不少人都安不下心了。
不等这些人反应或者投靠,后宫紧接着又出事了。
贤妃娘娘突然降位为了许嫔,而且许嫔借着伺疾的名头,连带着袁御女一起住进了长乐宫。
第175章
贤妃,不,现在是许嫔,皇后,还有原本被皇后赶出去的袁御女同住长乐宫,明眼人都看出来后宫这是出事了,但因为皇帝之前展现出强硬的手腕,即便前朝那些大臣内心好奇,也不好明着打听。
但这些人中,却不包括褚一儒。
好歹是有着幼时情谊,又有着从龙之功的皇帝宠臣,即便知道陛下已大权在握,两人相处之间要更加仔细小心,可为了国家大事,褚一儒还是忍不住开口:
“陛下您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呢?”
陛下上位后,情况危险,出生的几个孩子都立不住。
褚一儒猜测过后宫倾轧,猜测过陛下出手等等情况,可事关皇室隐秘,他不打算,也知道自己不该去打听。
后来婧贵妃诞下一双儿女,情况好转,他也是真心为陛下开心的。只是现在,就算是为了平衡后宫势力,宠妃长子,皇后嫡子......这种安排也会搅合的前朝跟着蠢蠢欲动。
恕他直言,这对刚刚缓和些的大临来说并非什么好事啊。
褚一儒不是第一次为此事询问皇帝了,上次被皇帝应付了过去,或者说,他信任皇帝便没有再追究下去,但现在却是越发看不懂这位陛下的言行了。
既然看不懂,此事又不是能敷衍了事过去的,只能开口直接问了。
见褚一儒特意为此事入宫求见,又听他如此言说,坐在上首原本看不清神色的皇帝忽而一笑:
“也只有爱卿你会特意为此事入宫了。”
“臣.......”
“不用说那许多客套话了。”
皇帝站起身,摆摆手,看着面前这个从头到尾跟着他的友人,心中微微一松:
“怕是整个朝堂,也只有你与涉麓才会对朕直言不讳,既然如此,朕也没必要瞒着你。”
之前瞒着,是因为二皇子那情况......实在不好开口,也不忍开口。
虽然不喜欢二皇子,可那好歹也是他的孩子,亲口说出他命不久矣什么的,着实难受。
另外:
“朕只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蠢蠢欲动。quot;
两次,明面上是两次血腥清洗,但算上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秋狩那次,已经是皇帝三次对朝堂清理了。
他也知道多次这般清理朝堂不好,只是先帝留下的沉疴积弊太多,不下重典,如何能彻底清理掉那些顽疾?
好在如今的结果是好的。
不等皇帝继续说下去,就听褚一儒道:
“陛下若是想看,也不急于一时,如今依臣来看,还是以稳妥为重。”
前有天灾,后有朝堂人祸,如今又有外敌入侵,褚一儒这话并非顽固守旧。
皇帝也知道其中分寸,点点头:
“爱卿说的没错,可若是二皇子怕是会夭折呢?”
“这.......”
褚一儒没料到如此,一时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皇帝也不在意,自顾自道:
“朕不是个好父亲,这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即便二皇子如今这般,也不能让他安宁的走完最后一程。”
“只盼着真有来世,他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父母慈爱,一生顺遂。”
一室静默。
就算巧言如褚一儒,现在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二皇子不容易,皇帝难道就容易了么?幼时便被送走,才长大些便被迫从一个聆听佛法的和尚变成一个“处处皆好”的太子的替身,政务与帝王心术还没学多久,就要接手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谁也不知道皇帝付出了多少。
而正因为是皇帝的同行人之一,褚一儒就越发没办法说什么。
“是臣急迫了。”
褚一儒诚恳的道了歉,皇帝也并不放在心上。
急迫好啊,他只觉得像是褚一儒这般急迫的人着实太少了些。
前朝有褚一儒为大临忧心,殊不知后宫陆云缨也在为大临忧心。
或许真是一孕傻三年,又或者是后宫的日子太顺遂了,直到皇帝与她说北狄公主和亲一事后,她这才猛然想到一个词语“蝴蝶效应”。
得到的史书上记载,几年后大临的确是赢了北狄,后续北狄为了求和,也送了公主过来和亲,以示诚意,但这场胜利却是有先决条件的。
首先是皇帝整治朝堂,使得内政清明,其次数年施恩于民,降低赋税,休养生息,这才有钱粮,上下一心,击溃了北狄。
这本是好事情,可若是现在打起来,少了那几年的积累,陆云缨就不确定了,心中也慌得厉害。
她自认自己没做什么,甚至她做的那些,对皇帝来说反而是好事,只是放到整个历史上来看呢?是好是坏?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怕是从她穿越的那一刻,她已经看不清了,辨不分明了。
只是北狄若真派公主过来和亲,那么一时半会的,应该,可能,大概打不起来吧。
心里这样想着,背地里却不得不为此提前做准备。
无奈之前后宫被大清洗了一遍,如今换上来的奴才都小心谨慎的很,尽管陆云缨如今是名冠京城的婧贵妃,膝下又养育了太子,依旧很难打听到前朝的消息来。
这就是前朝没人的坏处了,此时此刻,陆云缨不免有些羡慕起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宫妃来,底气足是一方面,情报信息什么的,就算皇帝严密防范后宫与前朝之间的联系,可陆云缨却不相信能完全杜绝。
更何况就算没有.......对了,陆云缨此刻突然记起来,她那个便宜爹是不是还被陛下关着没有放出来?
想到这,又联想到那位还在江东任职的堂哥陆清塘。
陆峰给自己儿子取名陆麒、陆麟有什么用?陆家麒麟子还得看陆清塘,当然,陆云缨眸光微微暗沉,她也在等那位堂兄回来。
此时此刻陆云缨却不知,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与这段时间对雪梨的吩咐被两个孩子看在眼中。
之前他们还小,怕两人嘴松,特别是大公主汤圆,万一不留神便秃噜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糟糕了,因而陆云缨都很小心的不让他们知道什么。
可后来渐渐地发现两个孩子的确聪明,嘴也严实后,陆云缨也就很少瞒着他们了。
一来是宫里的孩子不懂这些不成。
二来便是陆云缨自认为自己又不是主动害人伤人,让孩子们看一看,了解一番自我保护的手段,反而是好事。
时间就在陆峰被关进关出,甚至关到他本人都生无可恋的情况下慢慢流逝。
等两个孩子都能跑进跑出,且流畅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北狄与大临终于谈拢,那位历史上要很久后才来大临,或者说早已与历史上并非同一个人的北狄公主也顺利到达了大临皇城。
原本战败后和亲的北狄公主叫什么,陆云缨得到的史书上没具体说,只有一个封号,后续对那位公主的记载也寥寥无几。
当然作为战败国献上的战利品,就算是猜的,也知道那位和亲公主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在后宫郁郁了几年,便去了。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如今来和亲的这位公主的处境也好了许多。
陆云缨通过努力也了解些许,这位公主名为公山娆,封号卓华,不单单是如今的北狄王的亲生女儿,还是北狄三皇子的同母妹妹,据说在北狄也算受宠。
将这样的公主送入最后与北狄必有一战的大临和亲,说真的,陆云缨觉得有些奇怪,而朝堂上不乏聪明人,应该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不对劲,只是却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还不等陆云缨深思,进而打探到什么消息,很快她就陷入了忙碌中。
毕竟两国和亲这般大事,大临还作为东道主,为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要举办盛典。
在皇后称病不出,太后自认年迈的现在,陆云缨这位贵妃不得不扛起重担来,好在之前已经有过几次经验,这次盛典即便隆重了些,却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而也正是在这次盛典上,陆云缨终于看到了那位卓华公主。
说真的,入宫以来,陆云缨敢说自己遇到的后妃就没几个是善茬。但不知道是文化关系还是其他,妃嫔们都喜欢用各种或温和或娇弱的面具掩盖自己的锋芒,即便是陆云缨本人也会在一些场合戴上些许面具,作为保护。
可或许卓华公主真的是被北狄王珍爱的公主,底气十足,又或者北狄民风向来彪悍,她的锋芒,她的野心,她的锐意并未遮挡,只一眼,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公主的与众不同。
甚至在给皇帝行礼起身后,卓华公主视线直勾勾对上坐在皇帝下首的陆云缨,忽的展颜一笑:
“这便是为大临陛下您诞下太子,极为得宠的婧贵妃么?看来果真与传闻一般受宠,居然能坐在陛下您的身边。
“在我们北狄,王后即便不在,也没任何妃嫔敢占了她的位置,如今在大临怎么......”
她话没说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然十分明确。
场面刹时间一静,原本和乐融融的场面也被打破,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居然没一人开口。
若卓华公主指责大临礼仪文化,多的是文人士子跳出来反驳,可眼看着是对婧贵妃而去......如今不少人依旧认为,婧贵妃区区一小官之女,若不是得了几分运道和宠爱,如今又怎么会.....总而言之,为了自家的未来,他们可巴不得婧贵妃落马呢,又如何会帮她说话?
陛下不是总说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么?
所以卓华公主马上也是陛下后宫的一员,自然轮不到他们这些前朝的官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