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嘴里说着“没事儿我还可以”,身体却挣扎未果,被莫易强摁到床上。
  “你被打到了脑袋,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以后阴天、下水、走路、被阳光晒都会很疼。”
  莫易的语气很严肃,但音色却很稚嫩。
  小唐头本就晕,看着面前像是同比例缩小的莫易,愈发觉得天旋地转。
  “谢谢,扶我起来,我可以治疗自己……”
  莫易半信半疑,皱眉看着小唐,迟疑上前。
  小唐只觉肩膀和腰间被手掌托起,头在一阵头昏目眩中立了起来,背部被托起。
  莫易坐在他的身后,出于对小唐伤势的担忧,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侧。
  小唐忍着剧痛,深呼吸。
  他艰难地挪动右手,结术。
  脑袋虽然很痛,但一个治疗术下去,绝对能好个大半。
  又短又圆的食指向面前虚点而去——
  嗯?
  他的体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因为激烈的动作,被牵起几分气喘。
  小唐面色一僵,这幅躯体……体内没有任何灵力。
  怎么会?这不是他幼年的躯体??
  正惊疑之际,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小唐稍稍侧身,便看到莫易那张充满担忧的脸。
  “还在发烧……该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小唐:“……”
  “我本来……”
  算了,解释也不会信的。
  小唐闭上了嘴,非常配合地喝完了莫易端来的热水,躺了回去。
  剧痛很快让他昏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他模糊地想,可能是这副身体太过虚弱。待他好好养伤,怎么也会养出几分灵力。
  小唐这一睡就是好多天。
  也不是完全昏死过去,就是意识模模糊糊的,频繁地醒来,但每次醒来意识都不太清晰。
  脑袋的痛感一直在持续,刚开始还仅仅是后脑勺,后来逐渐蔓延至整个脑袋。
  小唐很久没有这么虚弱过了,自打有记忆以来,五六岁的他就很少生病了。
  师父说以他的身体条件,连着挨十顿揍都未必能伤到筋骨。
  尚还年幼的他听着不像好话,问师父是不是想揍他。
  师父却说以后绝对不揍你,揍你我吃亏。
  自那以后,每次犯错的惩罚都是去干农活。
  棺材铺后面那两亩地,师父就没走进过去几次。无论严寒酷暑,都是小唐在里面吭哧吭哧忙活。
  小唐已经快对“身体虚弱”失去切实的体会。
  可这短时间的昏厥、呕吐、头昏脑涨又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精神恍惚间,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又是因为什么躺在这里。
  大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他才头一次彻底清醒过来。
  那时莫易正坐在床边叠纸盒子,小唐一睁眼,鼻腔内充斥着呛人的药味儿。
  他轻咳了几声,抬起胳膊捂住口鼻,发现身体轻盈许多。
  除了虚弱,疼痛感已经不太明显。
  他的动作引得莫易第一时间看过来,对上小唐的视线,莫易紧皱的眉头松开,言语间带了几分欣喜:“你醒啦?”
  小唐掀开被子起身,莫易立刻上前搀扶:“小心。”
  见他坐起,又立刻撤回,笔直地站在窗边,神情中带了几分局促。
  小唐活动了一下身体,环视屋内。
  这着实算不上一个大房子,也就是个四五平米的木质仓房,墙壁上全是霉迹。
  本就不大的空间内,角落里堆着很多纸盒。
  床边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透明袋子,里面的东西呈深棕色,和旁边药碗中的颜色一致。
  “你……”
  莫易犹豫着开口。
  他其实不认识面前的人,但念在对方莫名其妙为他出头还被打的份儿上,他选择了帮助,而不是放任小唐自生自灭。
  这人昏迷的时候倒还好,不需要交谈,也看不到他,只喂药就成。
  但现在苏醒过来……
  短暂的惊喜过后,莫易对上那双刚苏醒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动作也格外僵硬。
  “该喝药了。”
  他上前端碗,有事情做让他的神情稍轻松了些。
  莫易避开小唐的视线,别扭地端上药碗:“晾了一会儿,你看看温度合不合适。”
  小唐认真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汤药,接过碗一饮而尽。
  接过的瞬间,他的手蹭过莫易的指尖,温暖转瞬即逝。
  汤药下肚,没过一会儿体内便有热流涌动,小唐:“你哪儿来的药?”
  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买药的样子。
  莫易回到纸盒子前继续工作起来,语气轻松:“不贵,我每天工作都能挣钱。”
  小唐复杂的目光扫过地面,真没想到王子身份的莫易居然还要靠手工赚钱。
  “多谢照顾,你先回去吧。”小唐撸起袖子擦了把嘴,道:“你在这里不安全,万一他们又找上门来怎么办?”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莫易考虑,以小唐自己现在的幼小身体来看,若是对方找上门来,不太应付得了。
  可莫易却顿了片刻:“这里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