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派六皇子之子来催要岁贡,南宋顿时如临大敌,殷勤接待。
看着下面的绝色歌姬,桌案上的珍馐美味,再想到曾经遇到的连肉都吃不上的贫苦百姓,完颜康只觉得反胃。史弥远亲自作陪,见他面色不豫,有些迟疑,又一眼扫到他身后女扮男装的莫愁,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笨了,这小厮长得可比那些歌姬们漂亮了不是一星半点,原来小王爷好的是男风啊!
于是,在面对着一个娇弱无力,明眸皓齿的小倌的时候,完颜康觉得自己胃更疼了——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好不好?再看着史弥远一副“原来如此我就不信你不上钩”的神色,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到南宋来,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扮演好一个纨绔子弟,让南宋放低警惕。毕竟,一个好收买的沉湎于酒色的小王爷总比一个精明万分的小王爷好许多,更何况这个小王爷还是极有可能当太子的。
因此,完颜康忍着难受,挂上一副轻薄的笑,在那小倌的手背上摸了一把,笑道:“果然是个可人儿!”
史弥远满脸堆笑,心知这步棋是走对了,一挥手,又来了三四个唇红齿白的小厮,每个都只穿着极薄的衣服,行走之间随风摆动,甚是诱人。完颜康笑得更加开怀,举起酒杯:“在下敬史丞相一杯!”
他自从进了丞相府后,就一直态度倨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松动,史弥远当然认为是那些小厮的功劳,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王爷多礼了。只是不知这些孩子们,小王爷可满意?”
他问得露骨,完颜康也配合着笑得淫/荡:“哈哈哈,没有想到,史丞相也是个妙人儿,深谙个中滋味啊!”
史弥远心道:谁知道这些破玩意儿啊,脸上却笑得和蔼,一时间宾主关系分外融洽起来。只是此时的完颜康并不如同他表现出的那般逍遥自在,而是坐如针毡。
莫愁乖乖,你的眼神不要这么可怕好不好?完颜康只觉得后背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骨慢慢往上爬,四肢全都是凉丝丝的,从心底里发毛。偏偏那些小厮又都是惯会争宠吃醋的,见莫愁容貌出众,早就含有醋意,又见莫愁在用目光凌迟完颜康,一个个的越发的显出全身本领,倒酒的布菜的讨好的,不一而足。完颜康做出一副左拥右抱享受不已的模样,心里却越发的害怕,要是不好好解释一番,看来他是活不过今晚了。
真是的,刚才这么老实做什么?早知道就对那些舞女歌姬们流流口水,不就可以了吗,省得陷入这堆男人的包围圈。不行不行,周围是男人,莫愁的不喜都快具现化了,要是周围变成女人,估计他家莫愁立刻就能妖魔化,掏出一把冰魄神针来进行秒人的运动。
还好他从小便见多了一堆堂兄表兄,很清楚纨绔子弟的德性,倒也能够超水平发挥。史弥远问他金国皇帝可还安好,他便大大咧咧的说明了皇帝的病情,还毫不掩饰自己对大皇子完颜洪裕的不满;史弥远问他金国财政如何,他便一通天花乱坠的吹嘘,至于政事之类,更是一问三不知,显得无比蠢笨。在酒宴结束的时候,他还开口问史弥远要了两个长相最为出众的小倌,一副急色的模样。
史弥远倒是有些疑惑。他之前听说过六皇子的这个独生子并不好对付,可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个草包,和传闻根本就对不上号。过两天再斟酌吧,史弥远带着诚挚的笑,殷勤的将完颜康送回了房。
一进房间,那两个小倌便柔若无骨的偎依了过来,完颜康一挥手,直接点了二人的昏睡穴,长舒一口气。就听到莫愁轻柔的声音响起:“颜哥哥,怎么可以这么不知怜香惜玉呢?”
完颜康二话不说,一把把莫愁的头巾摘掉:“赶紧的,恢复女装给我看看,我要洗洗眼睛。”
莫愁笑得阴测测的:“颜哥哥这话就不对了,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很开心的嘛——也是,这些男人一个个比女人还好看,身上还这么香,我可比不上呢。”
“好莫愁,乖莫愁,你就不要笑话我了。”完颜康连连作揖,“是我的不对,我也是逢场作戏啊。”
莫愁搂住他的脖子,皱起眉头:“可是我不喜欢你这种逢场作戏的样子。”
“我也不喜欢。”完颜康轻啄了一下她的脸庞,“放心,没有多久,我们就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我答应你,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的。”
莫愁点了点头,笑道:“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算下帐?你今天对着那个倒酒的男人笑了四次,摸了那个布菜的男人手五次,搂了他的腰,还拍了拍他的屁股。还有,那个端酒给你喝的男人差点就坐到你的腿上了,你居然不闪不避,嗯……”
她话还没有说完,嘴便被完颜康堵上了,她连忙捶打几下:“这里还有两个人呢!”
“没关系,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完颜康一掌将烛火劈灭,一时间,屋里只有细密的喘息声和压得极低的娇吟声。
“小王爷的房间,早早就熄灯了?”史弥远敲了敲桌子。
“是。小王爷吩咐不许人伺候,小的也不敢太过近前。”地上一个仆妇打扮的人说道。
“你下去吧。”史弥远这才放了点心。他一贯主张对金和议,要的就是自己滔天的权势和荣华富贵。若是大金出了个英明强干的皇帝,大举挥兵南下,他的地位也就不保了。六皇子只有这一个儿子,宠爱异常,早早就请封了世子,若是六皇子登基,那这个小王爷就是太子。不管怎么说,一个好男风的昏聩的皇帝,总比一个精明的皇帝好很多。
之后的几天内,完颜康表现得太过标准,对金钱贪婪,对美色垂涎,行事霸道张扬,更是让史弥远没有了戒心:传言什么的果然不可信,六皇子精明一生,没有想到有这么个草包儿子。于是,完颜康虽然只带着一半的岁贡回金,但随身还带了宋宁宗极尽奴颜婢膝的诏书一封,以及史弥远全力支持完颜洪烈的密信。
此时的金朝的国力已经远远不如鼎盛时期的繁荣了,南宋还小心至此,完颜康看了那封诏书后,深感不齿。就差明目张胆的写上“儿皇帝”了啊,完颜康很想一个冲动将那诏书撕毁。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将这种感觉按捺下去,从心底里为那些全力抗金的武林人士感到悲凉。
忽然间,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在他的眉间抚了几下,正是莫愁。她笑道:“颜哥哥,我不喜欢你一直这样皱着眉头,还是喜欢你笑嘻嘻的。”
完颜康苦笑一声:“莫愁,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庆幸身边有你了。”他也无比了解萧峰自杀前的心情了。看到南宋皇帝如此昏庸,他忽然间觉得,如果杀了这个皇帝,能让百姓生活得好一些的话,他也完全可以下手。可是,要是他这么做,天下汉人不知该怎么骂他呢。
两人正说着,车队却忽然停止了前进。有随从隔着帘子禀道:“小王爷,前面有一些流民将路拦住,小的已经让人去驱赶了。”
完颜康道:“不必,我去看看。”莫愁却按住了他的手:“还是我去吧。毕竟我是你的小厮,哪里有小厮坐着,主人跑出去的道理。”
岂止是小厮,这一路上谁不把你当做我的男宠看待啊?想到史弥远送的几个男宠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完颜康不由得失笑,揉揉她的脑袋:“行啊,不过你要小心。”
莫愁走到车队前面,只见有一堆人哭哭啼啼的堵成一团,前面还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这是怎么回事?”
队伍最前面的兵士连忙毕恭毕敬的回答:“这都是些刁民,小的这就去驱散。”说着,抽出腰间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风,挥舞着上前。
莫愁看那些人衣着褴褛,又哭得可怜,心生不忍,阻止道:“还是我去问问吧。”
她走到那些人面前,低声问:“到底是怎么了,这个老人家有事吗?”
为首的一个男人哀哀的哭道:“我们村子遭了灾,我们都活不下去了,爹爹把吃的都让给我们,自己,自己却……”
莫愁仔细打量了他们一下,见他们虽然肮脏,但气色都很好,说话也中气十足,不像真的遭了灾的样子,忽然沉下脸,道:“你们是什么人,装扮成这个样子,是想干什么?”
那些人一愣,忽然间都从地上跳了起来,从衣服里取出武器,与金兵们战在一处。莫愁在一旁看着,那些都是武林中人,普通的金国士兵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为首的男人叫道:“兄弟们,合力上啊,杀了这些金狗,杀了那个金国小王爷!”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对莫愁来说,金兵什么的死一百个都没有关系,可这些人要杀她的颜哥哥,那可是大大的不能。她利落的从身边一个士兵手上夺过长剑,施展玉/女剑法,挡在那些人面前。
那些人见莫愁身手不凡,也不敢小看,无奈莫愁招数精妙,身法飘忽,如同舞蹈一般,煞是好看,却又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金兵得此大援,也都精神起来,士气高涨,那些人很快被杀得七零八落。
完颜康一直在后面看着,见那些人功夫不高,莫愁一人绰绰有余,也就不担心,而是有闲心去想这到底是哪方的人马。那些人见敌不过,边战边退,对莫愁喝道:“你明明是汉人,却助纣为虐,帮着那些金狗,真是欺师灭祖!”
“谁助纣为虐了?”莫愁娇叱一声,长剑指出,正好戳在为首那人的右臂上。
金兵一涌而上,将那些人一一绑住,那些人还兀自口里叫骂不休,金兵连打带骂,将他们都压倒在地。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行刺于我?”完颜康走上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为首那人狠狠地呸了一口:“金狗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大宋子民,自当为大宋尽力!”
完颜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挑了他们的手脚筋,扔在路边。”
“金狗,你欺人太甚!”挑去手脚筋,无疑就是废了武功,那些人纷纷破口大骂,粗话脏话滚滚而出。莫愁有些气不过,想要说些什么,完颜康按住她的手,微微的摇了摇头:“我们还要赶路呢。”
金兵将那些人都提到路边,手起刀落,就听得一片惨叫,完颜康在车中闭上眼,只是装没有听见。
“金狗,莫要太过猖獗!”
车外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呼喝,接着又是众多金兵的高呼以及纷乱倒地的声音。莫愁不由得不满道:“他们还有完没完了?”
完颜康却将她按住:“这个声音很熟悉,先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却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这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打扮怪异,正是江南六怪。
完颜康咬牙:不管这许多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从现在起,不管前面挡着的是谁,他都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