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构显然没想到到了这一刻太子竟然还会关心起他,顷刻间,他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道,“殿下,微臣替您拖住常玉山,您……您快点走吧!记得混在人群里不要让人察觉!”
“吴,吴长史!”
“管家,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唤护卫乔装一起护着殿下出府!”吴构侧眸瞪着管家大声道。
“是,是。”管家连忙应了一声,随后,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上前攥着太子的手就直往后门奔去。
太子就这样被管家拽了出去,直到走了好远,他才像是忽地醒过神来似的,他僵硬地回过头,却只见吴构正站在原地含泪目送着他。
吴构……
就在太子被拖拽出去的那一刹那,前院的院门忽地被人撞开来,随后,常玉山带着数十个羽林卫忽地一下便涌了进来。
吴构闭了闭眼睛,而后从容不迫地便迎了上去。
“常副将军。”吴构淡笑着抬手朝常玉山揖了揖。
“吴长史,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子殿下呢?”常玉山也朝他微微一笑,他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随后,他身后的数十个羽林卫立时便朝四周散了开来。
可吴构却仿若没看到似的,他淡笑着回望着常玉山道,“太子今日一早便出府去拜访定国公世子,如今尚未归府。”
“太子不在府中?”
“是。”吴构淡笑着点了点头,说罢,他侧眸微微朝旁边扫了一眼,末了,才挑眉望向常玉山道,“常副将军,虽然太子不在府中,但您这般硬闯太子府是否也太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本将军是奉皇命前来请太子殿下进宫问话,吴长史,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将军,里边没人!”
“将军,外边的院子也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太子殿下。”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前去搜查的羽林卫都接二连的回来回禀道。
“吴长史,你以为太子能逃出去么?”常玉山挑眉微笑的望着吴构道。
“下官不知道常副将军这话是为何意?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即便陛下召见,太子奉诏入宫觐见就是!哪里用得着逃?况且,下官刚刚说了,太子殿下今天一早便出门拜访定国公世子,常副将军要宣旨可以试试去定国公府,太子殿下应该还在那。”吴构面不改色的望着常玉山道。
常玉山冷笑了两声,正欲再说话时,外边却忽地又跑进来一个羽林卫。
“将军,后门有人硬闯!”
“是么?既然吴长史说太子不在府中,那想必,想要硬闯出府的定然是趁乱逃盗太子府财物的刁奴,那便全杀了吧!”
“常副将军!”
“吴长史!”
吴构利眸如炬的盯着常玉山,那眼神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可偏生,此刻他满肚子的怨愤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常玉山如此不讲情面,甚至明知道逃出府中的人或许有太子竟还敢下这样的命令,他这般肆无忌惮,难道说陛下当真不想要太子呢?
可不对啊!
即便陛下想要废太子立端王,他也不该连罪名也没坐实便取太子性命,除非……
“你是端王的人!”电光火石之间,吴构一下想明白了常玉山来此的目的。
他根本不是来带太子入宫的!
他是来取太子性命的!
就像他和太子打算的那样,只要端王一死,陛下别无选择,只能将皇位传给太子,而同样的,端王打的亦是这个主意!
“吴长史,识时庶者为俊杰,太子大势已去,如今已然回天乏术,你与其在这里费心替太子周旋,还不如早早弃暗投明,说不定端王会给您一条生路,您说呢?”被吴构识破的常玉山也不恼,他微笑的望着吴构道。
看着常玉山眸底闪过的那抹轻蔑,吴构轻轻一笑,他道,“弃暗投明?什么叫弃暗投明?太子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是天下民心所向,端王算什么?”
“民心所向?太子?哈哈哈,这当真是本将军毕生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民心,太子有这个东西么?你知道为何本将军带人来围堵太子府无人阻止么?因为端王才是人心所向,太子已经失掉所有的筹码了!”
“你,你就不怕将来陛下怪罪!”
“怪罪?怪罪什么,本将军只是杀了几个毛头小贼,并不知道里边有太子,不知者无罪,陛下为何要怪罪本将军!”
“你!你!即便你这套说词能说服陛下和群臣,可你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个贤妃娘娘!她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即便贤妃娘娘不会跟端王计较这些,可你呢?你觉得贤妃娘娘会放过杀害她儿子的人!”
吴构这话一出,脸上向来揣着淡笑的常玉山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是啊,他怎么忘了宫里还有一个贤妃娘娘。
如果太子有个三长两短,贤妃固然不会和端王计较,但他怕是逃不过她的报复!她是端王的生母,端王一旦即位,她便是皇太后!她要刁难或者取他一条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见常玉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摇,吴构长松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唇角,略顿了一会才道,“常副将军,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总不能为了还没到手的前程连命也赔进去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帮常副将军看清前边等着您的陷阱!”吴构微笑的望着常玉山淡笑着道。
“可我怎么觉得,吴长史你才是那个给我设陷阱的人呢?”常玉山眯着眼睛挑眉望着吴构道。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路可退!
太子不得罪也得罪了!
若他能将这事干净利落的解决,那么将来端王还会护他周全,若是不能……
第一个要除掉他的就是端王!
第446章 你出面去谈
“你说什么?没有找到太子?”端王瞪着常玉山,那眼神凶狠得似要将他给活剐了。
“是。属下已经将太子府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可太子并不在府中,据太子长史吴构所言,太子一早便去拜访定国公世子,所以……”常玉山拧着眉有些说不下去了。
“胡扯!定国公府早几日便闭府谢客了,况且,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有心情去会客!”端王怒不可遏地盯着常玉山道。
常玉山当然知道太子这个时候不可能外出,可是,他没有找到太子也是事实。
看着常玉山低头不语的模样,端王越发气怒了,他伸手抓起桌上的杯盏狠狠地就朝常玉山掷了过去,“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要你何用?”
被杯盏掷了个正着的常玉山唇角微不可觉的抿了一下,可现在端王正在气头上,他实在也不敢为自己分辨什么。
也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忽地响起吴构刚刚说的话——
常副将军,您为端王这么卖力,可最后端王真的会重用你么?应将军可是端王的嫡亲舅舅,你觉得,你能越过他去?
那又如何?现在帮王爷鞍前马后的人是我!
可若无应将军默许,你觉得你能调动这么多羽林卫?你为端王鞍前马后、冲锋陷阵,可端王领的却不一定是你的情!
常玉山眸心暗了暗,只是,未等他再细想,那厢,端王尖锐气怒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你还愣在这做甚,还不速去将人找出来!”
“是。”常玉安沉声应了下来,他朝端王躬身揖了个礼,随后便转身大步跨了出去。
看着常玉安的背影,端王脸色沉了又沉,最后还是没忍住挥手将管家唤了过来,他道,“你即刻拿着礼物去应府探望我舅舅。”
是他太高估常玉山了,现下看来,还是得请他舅舅出山。
旁的不说,至少,不能让他倒戈太子!
“是。”管家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他恭谨地接过玉佩,末了,才抬眸试探地望着端王道,“王爷,那小的见到应将军该说些什么呢?”
端王冷冷一笑,他道,“既然是去探病,那自然少不得要问问舅舅,问他这‘风寒’打算何时痊愈?”
这个世上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他想置身事外,可以。
但以后就别怪他这个外甥不重用他这个亲舅舅!
“是,王爷。”管家立时便意会了端王这话中的意思,他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管家走后,端王忍不住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他心情稍稍平复一些的时候,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忽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谁?”端王猛的一下睁开眼睛。
待看清楚那张脸时,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他撩起袍角若无其事地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末了,才不冷不淡地又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端王妃没有应话,她朝端王福了福,随后便径自抬脚坐到了他的对面,末了,还遣退了身边的丫鬟。
“王爷不是在宫中为父皇侍疾么?您怎么忽然回府呢?”端王妃抬眸看着端王不冷不淡的开口道。
听了端王妃这话,端王眉尖轻轻一挑,唇角也跟着勾起一抹讽笑,他道,“王妃这么多年就跟一尊泥塑的菩萨一样,万事不闻不问,今日是怎么呢?莫不是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或许是端王这话太过尖酸,也或许是这些年端王从未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过话,这一刻,端王妃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很快,她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就仿若刚刚那么轻微的刺痛从不曾存在似的。
“王爷,收手吧!”思量再三,最终,端王妃还是没忍住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不蠢。
即便再怎么捂住自己的眼睛,耳朵,可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端王在谋划什么。
“你,你说什么?”端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端王妃闭了闭眼,她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睁开眼睛看着端王道,“王爷,那个位置真的有那么好么?值得你出卖自己的良心么?
“你在胡说什么?”
“李妹妹!”端王妃看着端王的眼睛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果然,这三个字一出,端王脸色立即便阴沉了下来,他薄唇紧紧拧成一条直线,看着端王妃的眼神更是阴冷得几欲滴出水来。
看着端王的脸色,端王妃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瞬间散得干干净净,“原来,真的是你啊……”
看着端王妃垂下的眼帘,端王拢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他咬着牙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这个世道也没教他怎样做一个好人!
端王妃显然没想到端王会承认得这样痛快,一时间,她竟有些微怔。
“谭静秋,你今日来找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些?”端王却没给她时间发怔,他挑眉盯着她冷声又道。
端王妃唇角动了动。
她想说,当然不是……
她想劝端王收手,想劝端王给云裳一个完整的家。可话到了唇边,她忽然发现自己好似没资格说这话,因为,太迟了……
她曾经有很多机会劝他住手的,可那时她都选择了漠视。
“谭静秋,我不管你今日来找我是何目的,但我告诉你,我心意已决!待此事一了,我便会给你你想要的休书,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此生都不必再见了!”端王冷冷地盯着端王妃,他一口气将话说完,随后便长袖一拂,随即便抬脚大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