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为了些什么而毁了这些?
占彪感觉鼻子一阵酸楚难耐,使劲地揉了揉,又吸了吸鼻子。
李秋伊等了又等。“你在想什么呢?”她娇嗔地问,摇晃着占彪的胳膊。
“啊?什么都没有想。”占彪如梦初醒。“对了,“他找到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说:“给你。”
李秋伊翻开笔记本一看,原来是一个卡包。里面像名片夹一样装满了购物卡。每一页都是封装好的全新购物卡,每页五张卡,每张面值一百。之前占彪随手给过她两三张,告诉她是找他办事的人送的。
“这次有这么多吗?”李秋伊惊奇地问。她应该想到,刑警队长还是有不少人求他办事的。
“你拿去用呗,随便花。以后还有。”占彪用着随意又大方的口气说。
“这是谁送你的,这没什么问题吧?”李秋伊一边说着,一边把卡包合了起来。
“没事。一点儿事也没有。” 占彪说完,马上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吓人。
他没这么笑过,既冷酷,又好不严肃。和她熟悉的占彪很不一样。也许,这才是占彪的真面目吧。但是她承受得起。既然爱上一个成熟男人,他会有点灰色收入,这很合理,她不仅承受得起,她也值得——她会善用这些钱,迅速进化成更适合他的女人。
李秋伊把卡包收了起来,转身说:“我看到你们市局公众号上的文章了。”她用乖巧的声音试着轻松地说:“我看到的时候,我差点儿在办公室哭了出来。” 其实她是气得想要分手,想了一晚上,想好了所有的步骤和自己会有的台词和语气,但是当占彪进门的时候,她的想法就变成了,她要他离不开她。
她拿出手机在他面前一放。文明家庭。
占彪惊讶地回过神来,看着李秋伊,忿忿地说:“局里就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这事我压根儿都不知道,人家写好了发给我让我提意见。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能怎么说,说我要离婚了?我们领导现在还就看重这玩意,我跟你说,你去看看其他人的文章,都是一个模版套出来的。不值一看。你生气了啊?”
“现在不生气了。”李秋伊低头看着手机。那篇报道文末有一行小字——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你是要离婚的对吗?”
“当然,不离不行啊。”占彪起身说:“我先去洗个澡。”
一大早,在多媒体阶梯教室里,几个学生和系里的同事在布置灯光和摄像机,楼越在一旁给扩音器试音。墙上挂着一条横幅:新海理工学院公开课——《爱情与心理学》
讲台上忽然响起了嗡嗡嗡的震动声。“不好意思。” 楼越连忙拿着手机离开讲台,走到过道里。
“谭啸龙??是谭啸龙?!你他妈的和谭啸龙?!” 占彪大声喊着,声音冲击着楼越的耳膜,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楼越拿开手机,对路过打招呼的学生优雅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占彪的声音气急败坏中竟几分语重心长。“楼越,我知道我的面子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了,那你呢,你的脸也不要了吗?”
“怎么了,他是什么人?” 她笑问。他是个男人,比占彪强,让她快乐,足矣。
“谭啸龙本来就坐过牢,他后来生意做得那么大,没点违法勾当才怪,我甚至可以说,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的,他手里还有人命。你不知道吧?他搞开发区那块地皮的时候,许多人反对,然后突然就批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发现楼越没吭声,占彪乘胜追击:“你跟这样的人搞在一起,你不怕把自己名声搞臭了?你不怕你的学生知道?你的客户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该来的终于来了,从讨价还价避重就轻,到祈求她的原谅,终于开始攻击她的弱点。占彪为自己辩护时惜字如金,试图攻破嫌疑人防线时则夸大其词、耸人听闻。这样的人搞起外遇来,本应该属于降维打击。可是他却一败涂地,漏洞百出。这也是不爱她的证据。
“你太夸张了吧?照你说的,他可以判死刑了。” 楼越嗤笑一声,故作镇定。“威胁我干什么,你怎么不把谭啸龙抓起来?上一次你还说他是你的朋友。占彪,你可是警察啊。”
“想搞他的人多了,得有足够的证据,还得顾忌很多层关系。逍遥法外的坏人多了,但我把话撂这里,他只要继续干下去,总有一天会栽在什么地方。” 占彪装腔作势地说着。
“他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楼越说:“睡个觉而已,难道就要准备天长地久,像你和秋水伊人一样?”
占彪愣住了。“你——你变了。”
“我想和谁在一起都行,你管不着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介绍我们认识。” 楼越挂了电话。
清晨的公园里,阿萍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往河边走。袋子里有东西在不停地翻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河边有个女人手上拿着两根木棍站得笔直。等阿萍走近了,那女人便说:“早上这里人少,我来过几次,没有钓鱼佬来。”
“师姐,上次我放生的鱼死了很多,买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到了水里就游不动了。是不是因为我的前世业力太重?” 阿萍顿了顿,茫然地想象着自己在前世无数个轮回中造过的孽,如何令人发指她不知道,但一定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