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随着下山的微山学子越来越多,微山书院也渐渐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山上生活对普通百姓来说,那是神仙般的日子,晨起读书,傍晚练武,既修文又习武,还修心修德,但对富贵人家来说就显得十分清苦了,毕竟日常生活靠自理,那些打小被仆从服侍着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人能受得了呢?
答案是不受也得受!
比如荀彧长子荀恽,就曾自力更生了好几年,如今还在冀州发光发热中。
“微山之事我早有耳闻,繇儿年岁虽小,却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去学习一番也是好事。”曹昂面不改色的就将自己儿子给卖了。
曹琅:“……”
行吧。
“既如此,过两日,我亲自带着侄儿上山去拜师。”
曹昂没想到曹琅答应的这么干脆,顿时面露喜色,对着曹琅就是一大拜:“多谢小妹。”
曹琅起身虚扶:“大兄快快请起。”
曹昂顺势起身告辞,本就不是多亲密的兄妹关系,此时正事说完了,再继续坐下去也只剩下尴尬,曹昂当年的心高气傲如今全被磨灭,如今当真算的上识时务了。
送走了曹昂,曹琅回了家中准备了一些明日带上山的行李,等丁夫人回来后,又说了曹昂的目的。
丁夫人身上还穿着下地的胡服,看起来又精神又有气势,听到此事后,先是沉吟片刻,随即说道:“你长姐无后顾之忧了。”
曹琅愣了一下:“阿娘何出此言?”
“昂儿此举在于示好,如今你阿父身体渐弱,子桓又时时随侍左右,他将幼子送上微山书院,本身又在洛阳牵制子桓,如今只需你长姐掌握荆州与益州两地……”
曹操的继承人,就毫无悬念了。
曹琅本就聪慧,听到这里也明白曹昂的打算,这是想博一个功绩了,不过想想也是,他被圈的那段时日同家中妻妾生了不少儿女,如今好容易放出来了,外面形势早已大变,若再不动一动,日后真叫长姐继位,他与儿女们恐怕就真要泯灭于众人了。
“阿父光儿子就将近二十个,大兄这是着急了。”
想明白的曹琅嗤笑一声。
丁夫人也抿嘴点点头:“你明日下了山就去洛阳见见你阿父吧。”
曹琅面色一肃:“是,母亲。”
次日一早,曹琅便带着曹昂与几个仆从到了微山下面,微山自半山腰起,常年环绕着雾气,那是一般人轻易进不去的薄雾,隐约能看见山顶房屋翘起的飞檐,可一晃眼,又被薄雾遮掩。
真不愧是旁人口中的仙人之地。
曹昂忍不住心下感叹。
只是……
他没想到的是,便是到了山脚下,他也不能上山。
不仅不能上山,还只能和随从一起站在山下等着,眼看着曹琅牵着曹繇上山,曹昂自然是担忧的,只是微山有规定,他也只能遵守,不过好在山脚下不仅只有他们几个人,还有两个对着山顶磕头的年轻男子。
曹昂与他们交谈,得知他们以前是微山学子,前两年在冀州做官,如今被紧急征召去荆州基层当领导,当然,官职较以前相比,肯定是升级了的。
从冀州到荆州路途遥远,正好途经豫州,他们便绕了个道,来微山磕个头,算是回来拜见恩师了。
曹昂见他们精神面貌极好,只觉得恐怕是哪家的小公子,便起了谈兴,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打听微山书院的生活,以前听得只是流言,这俩可是真真实实在山上待了好几年的!
可随着这二人的话,曹昂心下越发惊异非常。
这二人竟是普通流民之子,当年被救下来后,由于根骨不好,入不了秦岭,便被送来了微山书院,读书明理,休养身体,如今走出来一举一动,竟比一些士族纨绔还要端方君子。
听着这二人言语中对曹婉的推崇,曹昂心底那仅剩的不甘也消散了。
他这位从秦岭归来的大姐啊……
大概是这乱世之中最大的变数了。
这漆黑世道中的一道明光,多少本该死去的孩子如今活了下来,还活成了端方君子的模样,有时回首看看,竟叫人不自觉心下怅惋,有这样的珠玉在前,老百姓又怎么愿意将就呢?
听着他们略带骄傲的说起在冀州时的功绩,比的皆是自己为民做了多少实事,当真是干实事的好官啊。
二人上山,亦是二人下山。
只不过上山的是曹琅与曹繇,下山的是曹琅与庞山民。
庞山民乃是庞德公的独子,自从庞德公上山出任山长后,他便拖家带口也上了山,如今已经是山长预备役,毕竟庞德公年岁也大了,万一哪天出了事,庞山民便可继任为山长。
当然,阿婉也没想过叫庞家垄断山长位置,早已跟黄月英说好了,庞山民出任山长后,黄承彦便带着两个皇子上山出任副山长。
庞山民这些年日子过的舒心,正所谓心宽体胖,整个人看起来圆乎乎的,五官又很和谐,整个人看上去就没啥攻击性,叫人看了就很放心的长相。
他与曹昂见了一礼,便开口道:“大人敬请放心,小公子已然在山上住下,未曾哭闹,是个极为懂事的好孩子。”
曹昂听说幼子未曾哭闹,心下一松。
他最怕孩子未曾离开过父母,如今骤然分离,会哭闹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