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多温柔才能说出这番话来呢?当世界以最歹毒的方式对待她,究竟需要多广袤的胸怀,才能跨越时间与血脉地以诚待人?
“刘大娘真是太善良了,如果我是她,恐怕只会想着杀穿全世界。”娄夏如是说,半晌,又冒出一点儿疑问,“那后来岑逸阳骗乐乐怀孕这事儿,刘大娘知道了吗?”
“不,知,道。”她这一问算是精准地踩在李佳音的怒点上,霎时间女人的声音都变了调,阴森森的,“那个该死的怂包,做了这种没天理的贱事连自己亲妈都不敢说,我真是啐他一口都怕玷污了我的唾沫。”
“欸嘿,”娄夏突然乐了,“你这一套一套的,让我想起一个人。”
李佳音抬眼:“你暗恋对象啊?”
她过分直白的揶揄让娄夏迅速收起笑容:“啊咳咳,嗯——嗯。”
李佳音直言:“就是她教我的。”
“啊?”姐姐怎么还教妹妹这些的啊?
李佳音啧了一声:“我记得可清楚了,小时候过年瑶瑶姐带我和乐乐去买零食,有个叔叔插队,瑶瑶姐一直不动,直到他快要开始买单时她才突然上前对着收银阿姨说该我了,这个叔叔是看我年纪小好欺负□□队的。”
“收银阿姨立刻就恼了,让那叔叔到后面去排队,这回他本来只在我们后面来,一下子就要到末尾去排队了,可气坏了,就一直嘴里骂骂咧咧,骂的挺脏的,给乐乐气得不行,揪着瑶瑶姐的衣服问她为什么不骂回去,明明是他做错了,干嘛骂我们?”
“瑶瑶姐就说,我啐他一口,都怕玷污了我的唾沫。”
李佳音回忆起这件事,心情好了点:“就这句,我从小记到大,后来大学时候跟她提起过一次,我开玩笑说瑶瑶姐你教坏小朋友,她就说,这不算教坏,因为这句话是莎士比亚剧本里写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娄夏笑了笑,忽地沉默下来,李佳音敏感地觉察到她的一丝哀伤,意识到是自家瑶瑶姐的故事触及她的软肋,于是主动把话题扯回去:
“咳咳,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乐乐把那件事儿告诉刘大娘了,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娄夏回了神:“什么意思?”
李佳音:“这件事知道的人少,那时候我们还约了姐姐们出来拟起诉书,但起诉书都拟好了,但最后带回家,我们家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支持乐乐去告岑逸阳的。”
娄夏有点诧异:“你是指……你们的爸妈不支持吗?”
“嗯,”李佳音说,“他们觉得丢人。”
娄夏:“丢人?”
李佳音:“是啊,虽然他们还说了些别的,比如这样会毁了岑逸阳啦,最后也没怀孕没造成不好的后果啦云云,但我只觉得关键点就在于,丢脸,蒙羞。你知道为什么□□案年年都这么多,却件件都不了了之吗?就是因为大部分原告都觉得丢人啊。以前我阅读卷宗的时候还嗤之以鼻地说这种骨子里的羞耻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没想到我自己的亲妹妹遇上了,我竟然也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娄夏:“那你觉得刘大娘会有不同的看法吗?”
“是的,”李佳音道,“那时候警方也好、父母也罢,都在劝乐乐尽量少让人知道,她也就没和刘大娘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大娘倾注这么高的期待,也许我是错的,但是我就是这么觉得。我总觉得如果她知道了,事情会不一样,如果岑逸阳那时候就被逮捕,那他就不会染上毒。/瘾,或许一切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糟糕。”
不知不觉跟着导航开到了李佳音小区,娄夏停了车,侧脸看看她:“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那么生姜警官的气了。”
“谁和那精神男人生气,”李佳音冷哼一声,“亏我之前见她还觉得身手矫健挺帅的,小小crush了一下。”
“哦~~”娄夏忍不住勾起嘴角。
“笑什么?”李佳音挑眉看她。
娄夏用揶揄的语调:“你crush得还挺准,她还真不直。”
李佳音冷哼一声:“我本来也觉得,但现在觉得她是那种为男人守身如玉的铁t。”
娄夏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朝她竖大拇指:“你别说,你这形容得还挺精辟。”
“……”李佳音抓了她伸过来的手腕,看着上面纵横的勒痕,“怎么成这样了?”
“嘶——都这样了你还这么用力抓?”娄夏泪花都快冒出来了,“疼啊!”
李佳音咬着嘴唇,抚上她的手腕内侧:“这都出血了。”
“还不是拜你那力大如牛的crush所赐!”娄夏有点儿受不了这种负伤后泪眼朦胧的剧情,她抽回右手,另一只手没所谓地扑腾两下道,“没事儿,都是皮外伤……”
“这又是怎么弄的?”没成想,那边火眼金睛的李·悟空·佳音又抓住她的左手,摊开在两人面前。
“阿弥陀佛,”娄夏合上眼皮,“也许这就是行侠仗义的代价吧……”
李佳音这会儿回忆起来了,她和刘大娘说完那一番真相后,姜晚清才气势汹汹杀进来,大腿上还绑了个挂件,想必这手掌上大面积的擦伤就是娄夏“手刹”造成的。想着,娄夏整个人被拖在地上摩擦的画面又涌进脑海,李佳音脑子一空,就要过来掀她衣服。
“欸欸欸——你你你干嘛啊!”女女授受不亲啊!娄夏面红耳赤地往外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