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志勇挂着两泡鼻涕跑出来,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包糖,馋的沈志勇口水直流,就要伸出胖乎乎的手。
“吃什么吃!”没等拿到那包糖,王芳立刻拽回儿子,刻薄的吊梢眼扫向那包大白兔奶糖,满脸嫌弃,“上舅家来就买这玩意儿。”
她声音不算小,沈建华立刻回头瞪她一眼,王芳非但不收敛,反而敞开了嗓:“我说错了?自个儿去好人家吃香喝辣,回来也不知道孝敬舅舅,我看吶,就是养了条白眼狼。”
“王芳!”沈建华生怕宁熹生气,压着声呵斥。
不怒自威的一家之主,倒真将她给震住了,沈志勇便趁机挣脱她的手跑到宁熹面前,踮起脚要去抢他手里的奶糖。
宁熹一反常态,主动将奶糖给他,还小声提醒:“可别被你姐姐发现了,要不然,她就要跟你抢糖吃了。”
沈志勇连忙把奶糖抱进怀里,紧张兮兮地望向西北角用铜锁锁起来的窗户,在沈建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洋洋得意昂着脑袋,“赔钱货就要嫁人了,再没有人跟我抢吃的。”
“哦?珠珠要嫁人了啊!”宁熹直起腰淡淡睨向沈建华。
沈建华眼神飘忽,不敢看他,被他一度压制住的王芳将儿子拉回去,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也没说什么呀。”宁熹两手一摊,笑了笑,“你们要嫁,嫁呗。”
无所谓的态度,倒叫沈建华夫妇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建华随即叹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小宝治病要不少钱,如果家里有钱,我怎么也不会让女儿嫁出去。”
宁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重重点头。
见他没有下文了,沈建华咬咬牙又道:“小熹啊,你现在不是进傅家了么,舅舅厚个脸求你,能不能借……借点给我。”
“宁弈安之前不是给了你十万块么?”宁熹瞥眼舅母王芳,眼尖地发现她腕上新添了个手指粗的金镯子,将她粗肿的手腕崩地死紧,“没钱给小宝看病,倒是有闲钱买镯子。”
王芳赶紧将袖子往上拉,盖住金镯子,“我在沈家这么多年,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买个镯子怎么了?倒是某些人,自个儿有钱了也不晓得帮衬帮衬舅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舅母这话可就冤枉我了。”宁熹囧着脸哭笑不得,“要是有钱,我怎么能不帮衬舅舅,问题是我没钱啊。”
“你没钱?”这话,王芳打死都不信,“骗鬼呢!”
没钱,他能跟自己那么有钱的爸妈闹翻?还不是找到了新靠山。
宁熹捏着袖子擦擦眼角,表情格外夸张,“是真的,说得好听是去冲喜,实际上就是给傅大少爷找个免费佣人,每天还得给那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擦身子,你们是不知道,植物人也要上厕所,那都是我……哎!不说了。”
“小熹,不能吧。”沈建华不太相信。
“怎么不可能,您看看我这手,”宁熹哭丧着脸,伸出长满冻疮的手,“都是伺候那个植物人才成这样的,再说了,我要是真的有钱,也不至于只给小宝买奶糖啊。”
宁熹抽抽搭搭,从兜里翻出一堆五块十块的纸币,“这还是我之前打工存下的,舅舅要是想要,就都拿去吧。”
拢共不到一百块的纸币,沈建华能拿么?
肯定不能。
“你这孩子,早知道是这样,之前怎么还跟你爸你妈闹翻啊。要是有他们给你撑腰,你也不会在傅家受这个委屈了。”
沈建华这是还不信,拿话诈他。宁熹无奈轻叹:“我的好舅舅,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傅家在背后,我敢那么做么。”
宁熹,应该说原来的宁熹绝没有这种胆子,扯上傅家,沈建华不信也得信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恰巧这时有人敲门——相看的人家终于来了。
既然宁熹这边指望不上,自然还是要靠女儿,促成这门亲得了彩礼,儿子这个病的后续费用暂时就不用愁了。
沈建华和王芳连忙去前门迎,将叽叽喳喳一群人引进后院,就先看到院子里倚在墙根处的少年人。
为首的中年妇女眼前一亮,扭头问王芳:“芳姐,这是?”
“他爹妹家的孩子,学校刚放假,来我们这儿走亲戚。”王芳张口就来,脸一点不红。
中年妇女闻言又不禁往墙根多看两眼,边看还边点头,似乎很满意。
“刘姐,先不说这个了,今天不是给咱丫头么。”王芳瞧她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宁熹身上,往前两步用肥硕的身躯挡住。
名为刘姐的中年妇女回神,视线往后转,落到跟在她身后的中年男人身上。
足有三个王芳胖的人,跟堵墙站在院门口,宁熹想忽视都难。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钱友亮钱老板。”刘姐笑眯眯地向沈建华夫妇介绍着,察觉夫妻俩都有点不满意,狐狸眼一转,赶紧又道:“钱老板前些年一直忙事业,全国各地出差跑业务,几乎每个城市都有房呢。”
每个地方都有房!
夫妻二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她身后肥头大耳的男人,一身价格不菲的貂皮大衣,摞着三四层赘肉的脖子垂下来一根无比硕大的金链子,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刘姐善观察,瞧他们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顺嘴就道:“赶紧,让你家姑娘出来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