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兜兜转转又过了几个月,沈敬年继续兢兢业业当老板,赵束快乐摸鱼为沈老板磨洋工,赵启在辅导功课这条路上逐渐暴躁,赵小禾依旧天真烂漫不学无术。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清晰而深刻的前行。
五月底,随着赵小禾踏入小学校园的日子逐渐临近,赵启也愈发焦虑,怎么就能做到除了体育别的科目全都不及格!!!
从千军万马中提刀杀出来时赵启都没皱过眉头,但赵小禾班主任的信息却屡屡不敢回复。
并且数次采用相同的借口:不好意思老师,给他妈上坟来着,没看到信息。
不及格三个字就像魔咒一般困住这位悲情人设的单亲爸爸,一生要强的老父亲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每晚都骂骂咧咧给闺女开小灶。
“23+7,再算一遍!”,赵启喘着粗气到客厅平复心情。茶几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而且从号段上来看,开卡时间十分新。
他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迟迟没有按下接听,半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赵启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半分钟,同一号码再次打来,他定神后咬牙接起。
赵启刚按下“接听”,对面就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气,这声含着无限温情的轻笑准确传入赵启的耳畔,对面人说:“阿启。”
赵启立马挂断电话,随即对方又用相同的号码发来短信,信息十分简短,只有四个字——我在楼下。
脚步不受控制地踱到窗边,傍晚的天还没有完全暗下,但即使是漆黑的深夜,赵启也能认出路灯下的那个身影——魏东。
魏东抬头望向赵面前的窗口,视线精准捕捉到玻璃后面的人,一如35年里的13000余天那样,魏东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赵启。
他拿起手机按了两下,随即放到耳侧,另一只手扬起,隔空朝赵启点了两下。
一秒后赵启手里的手机响起,赵启当着他的面按断。再打,再按,再打,再按......来回数次后,魏东无奈苦笑。
“爸,我做完了,这次肯定全对!”赵小禾在书房里喊赵启给她检查作业,赵启这才如梦方醒转身回屋。
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赵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时门外站着的人是谁,正在犹豫怎么办之时,赵小禾已经冲了出去。
小丫头以为是外卖到了,只要是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学渣们都十分积极,赵小禾也不例外,她兴奋地跑到门口大声说:“外卖叔叔好,好吃的放门口!”
小丫头声音甜甜的,听着就喜庆,门外的魏东一阵强烈的心悸,他强忍着答:“小禾,是东叔,开门吧。”
赵小禾愣了几秒,紧接着乐疯了,她双手握住门把手,用力拉开门,确认门外真的是魏东之后,小姑娘眼泪刹那间如莲蓬头漏了一般哗哗往下淌,靠着门框狂喊“东叔”。
魏东蹲下,托着赵小禾的屁股把孩子抱进怀里,他把自己的头埋在赵小禾的后脖颈狠吸了一口,心酸得无法言说。
赵小禾又哭又笑地往魏东身上蹦,编好的小辫子都跳散了,这种情况赵启自然没办法把人撵出去,只好默认让魏东进门。
赵启这大半年想没想过魏东没人知道,但是赵小禾绝对想了。
之前赵束与沈敬年吵架回娘家住那段日子,赵小禾没少后半夜钻赵束被窝。
赵束笑着搂紧香香软软的小侄女问怎么了?赵小禾眼泪巴巴用缅语说:“小叔叔,你能不能帮我给东叔打个电话,我想他了。”
赵束不敢打这个电话,只说魏东换电话了,现在自己也联系不上他。
赵小禾又问“小叔叔,你手机里有没有东叔的照片,让我看一眼行吗?求你了——”,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赵束哪受得了这个,赶紧翻相册,还真找到一张他们四个拍的全家福。
那是三年前的春节,魏东不知道从哪买了好几件大红的t恤,非软磨硬泡逼着赵启和赵束穿,当然他自己也穿。
于是照片中穿着大红t恤的赵启抱着被打扮成小美人鱼的赵小禾,同样穿着大红t恤的赵束和魏东勾肩搭背站在一旁,三大一小的脸上都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一转眼,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不懂的只有孩童。
赵小禾捧着赵束的手机抽噎了许久,直到一个小时后才慢慢被赵束哄睡,而赵束却难过到天明。
不管怎么说,魏东来了赵小禾就算是梦想成真了,她挂在魏东身上说什么也不下来,反反复复说自己好想东叔,哭唧唧问东叔想没想自己。
魏东抱着孩子心痛难当,这小姑娘他实实在在的从小带到大,和亲闺女一样。之前他总管赵小禾叫“闺女”,赵启还说他占自己便宜,可在他心里这就是他和赵启的女儿。
这大半年的分别,只要在附近看到和赵小禾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魏东的苦涩就一波一波往上涌,止都止不住。
痛苦中他倏而懂得了为什么“生离”要排在“死别”之前,“死别”的故人会以各种方式回来,会变成风,变成云,永远萦绕于身边。
但“生离”的人不会,他会好好地活在另一个地方,会一日三餐,会春秋冬夏,只不过这些此生都与我无关。
魏东在那一刻痛彻心扉,他希望时光能够倒流,甚至希望在矿上突遇山体滑坡的那次,他直接因保护赵束而死,这样赵启的一生中都将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