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羽一口喝光手中那杯,冷嗤道:“我怎么觉得你跟个娘们似的讲究!”
“这不叫讲究,这叫爱干净。”楚星舒擦净杯沿,缓缓喝下酒,酒味入口略淡,味道平平。
他直勾勾盯着贺兰羽,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作什么这么看我,不觉得瘆人么?”
“我可比不上你方才想将人家小夫妻生吞活剥的样子。”
贺兰羽面上一红,“你胡乱说什么?我不过是在想要不要连他们一并解决了!”
“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贺兰羽紧紧捏着酒杯,“配不配,与我何干?”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答应我的东西呢,快给我!”
楚星舒从腰间取出一个绣功精致的荷包,放入他掌心,巴掌大小,针脚细密,上头绣着一朵玉兰,栩栩如生。
贺兰羽细细摩挲着那针脚,眼眶湿润,“你是在何处得到此物的?她……还好吗?”
楚星舒有些困意,他酒量素来不好,刚刚在太守府喝了酒,此刻又喝了贺兰羽的一杯淡酒,不知不觉这酒意竟然上来了。
他手肘撑着额头,微眯着眼睛,语气慵懒:“当日皇上突然高烧不退,太后伤了嗓子急得不行,南越王宫孩子少,那日来的御医没经验,也是急得直冒汗。”
“幸得在外扫地的余姑进来看了一眼,笃定地告知是急疹,说许多小孩子都会犯,等疹子出来,热就会退了。”
“太医还吊书袋把那余姑说了一顿,不信她的话,结果不久后,真如余姑所言,皇上退了热。太后见她这人不骄不躁,人淡如菊,甚是喜欢,就留在了身边做皇上的贴身嬷嬷。”
贺兰羽闷头又喝了一杯酒,“她的确是人淡如菊!”
“知道我要来,临行前特地将这个荷包交给了我,她说你自小爱招蚊虫,里面放了一些驱蚊草。”
贺兰羽将荷包放在鼻间嗅了嗅,“她就只知道成日做这些,从不为自已谋划,为我出头!”
贺兰羽猛灌了一口酒,眉间透着暴戾。 “若不是她这般与世无争,岂会侍候父皇这么多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累得我从小就被人看不起!”
楚星舒蹙眉,“你怎知她与世无争不是为了护你?你细想想……若想不明白,这酒也就不必找我喝了。”
贺兰羽沉默着,半晌后,幽幽道:“国已破,大势已去,再谈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楚星舒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好,不谈她,你盯着云浮城不放,搅得边境不得安宁,究竟图什么?敞开说说吧,如此闹下去,你不过是以卵击石,持久战,你并无胜算。”
贺兰羽冷笑,“你都送上门来了,你说我图什么?”
“你想杀我?”
“若不是因为你,大朔怎么会出兵?本来我立此一功,就能在父皇面前扬眉吐气了,都是因为你,让我们成了亡国奴!”
楚星舒苦笑,“还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今你已在我手中,若想活命,把浮云城以南全部给我。”
楚星舒凤眸轻挑,“你这是要圈地为王,狮子大开口啊。”
“楚星舒,你的命在我手上,没得选择!”
第238章 躺棺
楚星舒轻轻扬唇,酒不好喝,他索性不喝了。食指转着酒杯玩,缓缓道:“余姑的命可在我手上,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你——”贺兰羽一时语塞。
“我若死了,你母亲陪葬,这笔买卖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见他不做声,楚星舒眸光中带了些怜悯:“余姑说你自小不与她亲近,嫌她身份卑微,对你那父皇,倒是崇拜得不得了。”
“你可知道,若没有大朔插手,此刻你早已是枯骨一堆,你那所谓的父皇不过当你是一枚废子,不论战果如何,都不会留你在世上,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也没想到中途杀出个慕屹川——”
‘砰’地一声,贺兰羽捏碎了酒杯,腾地站起来,红着眼怒声道:“楚星舒!你果然如传闻中擅长蛊惑人心,编得一手好故事,我父皇早已不在人世,母亲又在你们手上,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若想灭了你,我带重兵围剿就是,何必只身前来,与你说这些废话?”
“你这个奸诈小人,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要信!你滚——现在就滚!”
楚星舒对他的怒骂充耳不闻,他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径自朝卧榻走去:“夜深了,我要睡了,这山间夜里风大,寨主出去请帮我关好门,谢谢。”
贺兰羽愤怒离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楚星舒坐在榻上,却硬是躺不下去,床单潮湿得带着股霉味儿。他索性起身,趴在桌子上对付了一夜。
翌日,楚星舒挂着黑眼圈,坐在椅子上,一个一个的打着呵欠,听了半天,总结了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浮云城买不到防潮的床?”
贺兰羽道:“你睡不惯就滚回太守府去!”
楚星舒轻轻摇头,“我们还没谈个结果出来,我自然是不走的。”
贺兰羽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浮云城这里的确是物资匮乏了些,找防潮木做的床,着实有点难为你们了。不如……”楚星舒灵机一动,笑得甚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