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邵东叹了口气,此时却也顾不上操心唐锋,问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秦冬先放下尸检报告:“我催得急,但罗晨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验的,身中五刀,致命伤伤到了肺,大出血,朱琳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太行,根本撑不到医院……朱琳身上的抵抗伤不多,对照现场的目击,她可能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将她捅倒在地,她本身的力气也根本不是散打教练的对手。”
他说着又推过来一份现场的勘验报告:“凶刀掉在现场,上头不光全是余刚的指纹,还有他的血……捅的时候太用力伤到了他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临时起意的行为,调的大润发的监控我也看了,余刚在超市里的状态就不太对劲,一直在反复踱步,纠结了将近十分钟才去拿的刀,我估计那时候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杀人。”
屠邵东沉思片刻:“他在去大润发之前在干什么?”
韩涛道:“他今天是正常去健身房上班的,健身房同事说他下班的时候还很正常,甚至第二天还有排课,不知道后头是受了什么刺激。”
秦冬接过话:“道路监控还在调,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余刚在事发前四十分钟就曾经在事发路口停过车,而那个时候朱琳正好约了蔡忠在步行街口上的饭店吃饭,怀疑余刚是跟踪朱琳来的步行街,后头他确定朱琳进了饭店就去了大润发买刀。”
“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无差别地伤人,而是有针对性地要杀朱琳一个。”屠邵东微微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一些,“不管怎么样,这他妈总比是个见人就捅的亡命徒要强,希望今天晚上能把这兔崽子逮着,一旦拖到明早……”
他话音未落,桌上的手机骤然铃声大作,而屠邵东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竟变得惨白,一拍桌子站起来,颤声道:“哪儿的大巴?”
接近十二点,韩涛开车,载着屠邵东和秦冬,一路飞驰在绕城高速上。
一路上,车上的无线电响个不停,大多都是秦冬回的,他将现场的最新情况通报给后头跟着的六辆车,而那里头坐着的则是今晚支队能临时抽调出的所有警力。
本身长兴就不算是大区,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事,屠邵东坐在车上电话还在响个不停,他接到最后都有些麻木了,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然后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现场是什么情况都没看到,现在接电话也是白接。”
屠邵东抽烟抽哑了嗓子,但声音意外却没什么火气,韩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屠邵东,发现他的脸色在高速路灯下显得十分苍白。
和平时出现场时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同,如今的屠邵东精神气就像是给人生生抽走了大半,一路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双平时锐利的鹰目都跟着黯淡了不少。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案子吗?
韩涛跟郝雪峰练出来的眼力,对人神态情绪观察向来洞若观火,此时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屠队,你真的没事吗?”
屠邵东还没说话,秦冬那边暂时挂断了无线电,也跟着侧过头:“屠队,一会儿到了现场我和韩涛去看情况吧,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
不等他说完,屠邵东不耐烦地打断道:“翅膀硬了是吧,我都坐车上了,现在叫我做甩手掌柜?我同意,老梁同意吗,人武义分局的人答应吗?一车人在人家辖区里被劫持了,嫌疑犯咱们他妈放跑的!我一支队长到现场不闻不问,你们是嫌我这位置坐的时间太久了是吧?”
屠邵东头疼不已,却也知道瞒不过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将最后一根烟塞进了混浊的矿泉水瓶,疲惫地揉着眉心:“我的状态我自己心里清楚,到现场不要乱说话,毕竟这不是什么能拿的上台面说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就可能要被放长假了。”
二十分钟后,韩涛将车停在了离现场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此时武义方面已经来了不少干警,包括副支队长张宏。
他和屠邵东也是老相识,见了面二话不说便直入主题:“这孙子鸡贼得很,现在抱着个孩子藏在死角里,这车原本就是个挂靠旅行社的私营大巴,拉了一日游的游客正在送人,结果就剩下最后两家子的时候,这兔崽子突然摸了上来,手里拿着刀抓了人孩子,还要司机把车停到了开阔区域,刚孩子的母亲在上头给人磕头了都没肯放人。”
屠邵东远远看到停车场正中停着的灰蓝色大巴,在一瞬间便好似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皮肉被烧焦的恶臭,他的耳畔嗡嗡作响,强行按捺住心口涌起的焦躁骂道:“这个王八蛋……在这么开阔的地方,连个制高点都没有,狙击手都没法动手。”
张宏咬了咬牙:“特警队已经在路上了,但是看这架势估计来了也没用,他把人质抓得很死,到现在为止也拒绝和我们沟通。”
韩涛暗暗观察了一下屠邵东,见他拳头捏得死紧,脸色越来越差,当即上前一步把话接了过来:“车上有几个人,几男几女,情绪怎么样?”
张宏道:“车上包括余刚还有六个人,原本是九个,但他把加上司机在内的三个男的都放下车了,现在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孩子,女导游,两个一起出来玩的女学生,还有一个女孩儿和她的母亲……目前为止孩子作为人质还算是镇定,倒是孩子母亲情绪有些失控,刚刚在上头又哭又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