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颐拂过月清河颤抖的背脊,轻缓安宁。如同从前她为清河仙子抚平伤痛。此刻作为此世唯一的剑仙,她身形虚浮又凝实,指尖流淌的力量,将月清河所受伤害一一驱逐。
仙人低声开口:“对不起,清河。是我来得太晚了。”
月清河仰头望向故人。她听到了这位即将飞升的秦观颐继续说道,“而此世我擅自做了许多事,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叫你害怕担忧,是我的过错。”
月清河急切地蹭了蹭。她面前的女子半身虚实不定,还在继续开口:“今后你不会再经受这些苦楚,有我在。”
月清河鼻尖也红透,迭声道:“你分裂神魂救我回来,又动用仙力做这幅躯壳,失败了怎么办?你也要魂飞魄散了!”
月清河一忍再忍,埋在这女子身前。她在发抖,“你这人实在是太傻了啊。”
仙人垂首安抚道:“如不成,与你同去也是无妨。”
月清河当即道:“太过傻气!”
可不算这样傻气的人,谁又能来救得了她?
秦观颐身上带着淡淡的虚影。月清河嗅到了同样的熟悉的气息,是来自上界的威压。她动了动,秦观颐便扶着她一同起身。
“我说过的,清河,此世你一定能够飞升。”
仙人语气淡淡,拂袖招来。月清河看到了她召唤出的玄奥存在——
天梯。
真正的天梯,自她们二人脚下蔓延到高空看不见尽头。登神台伫立其上,遥远模糊,留下淡淡的金色旋涡。
与蜃在无方城上召唤出的不同,那是真正前往上界的天梯,踏入登神台,走向界门外,若是渡劫飞升的修士,或是身负仙人血脉的遗族,就足以回归上界,不再浸透人间苦海。
“我作为界门与登神台守卫,在此地等待你三十年。如今你终于来到此地。”
仙人俯首,一手握住云中剑,另一手牵着月清河踏上天梯。她身形介于虚浮凝实之间,肌肤有着淡淡的暖意,行走间稳如山岳。
月清河跟随她前去。天穹威压深重,上界仙力侵染下,生灵寂灭,就算强大如海灵尊者,也要在上界威压下任人宰割。
即便是曾经的神灵,如今的邪魔雨神,如何愤怒,也不能再向登神台前行一步。
而月清河只是初入仙道不过一载,在各大尊者面前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小修士,此刻由剑仙持手踏上天梯,浑身痛楚消解,如沐柔软春风。
这是仙人的眷顾,也是云中剑主的偏爱。
“那里就是仙界界门,只要打开界门,你便能够归去你真正的故土。”
踏出界门,就能脱离人间苦海,回到月下仙人的净土。
月清河望向登神台。
她站在此地,将整个九州十四海踩在脚下。长空浩渺,风云激荡,九沂之源冰面蔓延在整个大地上,将深蓝的海水封冻成绵延的雪白。
倔强的小凤凰已经步入涅槃,死去的鲛人殿下落去海神殿。踏上界门,人间即便水深火热,也与上界仙人无关。
邪魔歪道,异族追随,皆可抛诸脑后。
月清河喃喃出声:“秦观颐,我若去了上界,此间魔族之主该如何应对?”
秦观颐就在身侧。她衣袍飘飞,是淡淡的虚影,她听闻同伴出声,淡然回道:“邪魔在人间肆虐,自有我与九大仙门抵抗。”
月清河收回脚步。她步步后退,直到离开界门,在登神台边缘站定。
“攻击魔族之主,要用云中剑之力,我作为月族后人强行引动仙力才将魔族之主重伤。如今只有你身负仙力,更是云中剑的主人。你……你要牺牲自己?”
仙人似有所觉,跟随而来。她站在月清河身侧,柔和淡然的目光笼罩在故人身上,怀念且平静。
“我等待你归来,已经足足三十载。我不知其它残魂能否寻到你,也不知你是否会遭遇磨难,这些年在这界门,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你平安到来。”
月清河手中微微收紧,她攥住了故人的衣袖,只听秦观颐继续道:“你能够归来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剩下的事……交给我即可。”
月清河越听下去,心中越发沉重。她不肯就这样走了,直直盯着面前的仙人,“我不肯。”
仙人身影淡淡,熟悉的双眸含着点笑意,正望着月清河。听到她急切的问话,秦观颐轻轻唔了一声,“总是有办法的。”
月清河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气恼。她抓起了仙人的手,将那云中剑举在眼前。漂浮的袖口四散,秦观颐持剑的手举起来,月清河直直问道:“你要拿着你的剑,下去和雨神同归于尽?”
秦观颐目光落在月清河身上,无奈道:“也不会注定同归于尽。”
月清河急切道:“你不知道如今它吃了多少人!魔龙的躯壳,鲛人的女王和云汐,还有海灵尊者,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天生灵物!它说你出不来登神台,你要怎么下去,怎么杀得了它?”
云中剑仙移开视线。她的手攥在小修士手中,明明是强横得足以抵挡上界威压的存在,此刻却十分无奈,不敢擅自动作。
“清河,我如今即将飞升。”
“至于登神台,我既然能上来,便会有再来一次的机缘。天道强令渡劫修士飞升,我亦不是第一次违抗天命……”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