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在辽人残冷的注目礼之下走到了营门,那里果然已备了一匹马,李灵缓缓的转过身来,一手牵起缰绳,一手仍抵着青黛的脖子,又向那军官道:“告诉他们,谁都不准跨出营门一步,否则,就等着为你们的郡主收尸吧。、quanben、”
那人无可奈何,只得将他的话如实传给身后的五千辽人。
李灵遂牵着那马,后退着走,一步一步远离了辽营。
他不敢就此上马,因为他知道了辽人的弓弩强劲,必须出了射程才好上马逃去。
于是就这么倒退着,一直走出了五百余步,这才忙将青黛抱上马,策马往武州方向而去,他这一动,身后的辽军立时一窝蜂似的冲了出来,数千铁骑紧追而去。
——
武城守军望见城外尘土大起,隐隐似有数千人马杀来,还道是辽军前来攻城,守将何汝才急命众军登城,准备迎敌。
李灵抱着青黛策马狂奔,直抵武州城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喊道:“快快打开城门,放我进去。”
当此时刻突然有一陌生人要进城,那何汝才怕其是奸细,遂命紧闭城门,不许放他入内。
李灵见半天城门不开,却是又急又怒,厉声喝道:“城上守将何汝才听着,我乃大周宋国公李灵,再不开城,误了大事,我奏请陛下诛你九族!”
何汝才先是一惊,随后便是轻蔑一笑。冲着城下喊道:“宋国公正随伐蜀大军班师回京,哪里又冒出来你这么个‘宋国公’,定是辽人派来的奸细,来人啊,给我射死他。”
城上弓箭手得令,正要射杀李灵,何汝才身旁一员都头急道:“何大人。杀不得呀,那人确实是宋国公李灵!”
何汝才一怔。却有不信,道:“你怎知他便是宋国公?”
“回大人,末将早先参加了渝关大战,那时候身患瘟病,便是宋国公亲自为末将医好地,末将有幸见过他一面,故而认得。末将敢以性命担保。城下这人绝对是宋国公。”
何汝才这才相信,慌忙叫道:“快,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请宋国公入城!”
令罢,忙不迭的率领众将下城,亲往城门迎接。
李灵眼见城上弓箭手弯弓搭箭,欲要射杀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忽又见吊桥放下,城门大开,正疑惑时,却见数骑奔出。
为首那人滚鞍下马,伏地言道:“武州刺史何汝才参见宋国公。”
李灵马鞭指向他。道:“方才你为何不开城门?”
何汝才惶然道:“属下不知是宋国公大驾,为防万一不敢打开城门,幸得一名部将识得国公尊颜,属下方才省悟,冒犯之处,还请国公恕罪。”
李灵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守城严谨,本国公怎会怪你。武州地处边关,竟也有人识得我,此人在哪里呀?”
方才那员都头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末将呼延赞参见宋国公。”
呼延赞,这个名好像很熟啊。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遂道:“你如何认得本国公。”
呼延赞道:“先前渝关大战之时,国公曾为末将医病,故而末将认得国公。”
事过多时,李灵当日曾医人无数,却也记不得这种小人物,正在琢磨“呼延赞”这个名字有何不妥时,那何汝才却是慌张的说道:“国公,后边辽军就要杀过来了,请国公快些入城吧。”
李灵回望一眼,不屑的一哼,道:“这伙辽军虽然来势凶猛,却不过是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而已,我料定他们不敢攻城。何大人,你速去调集武州全部人马,只待辽军冲势一停,立刻杀出城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急。”
“这”那何汝才不明其中实情,眼见辽军势大,自是有所畏惧。
李灵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何大人,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要说这武州军事,乃是归幽州留守李重进统辖,他李灵并无指挥人马军队的权力,只不过众人皆知他是周主身边最信任之人,他所说地话,在周主心里自是十分有份量。
这何汝才深知此一点,故也不敢再违逆,便是无奈的说道:“属下遵令。”
李灵这才满意,道:“那好,我们入城吧。”
何汝才先将李灵送入他自己地府中,随后集结了武州全部的两千人马,欲要出城而战,李灵则吩咐那些丫环们好生看护青黛,自己也是亲自登城观战。
那五千辽军只为他们的郡主而来,比及奔至城下之时,果然是没有攻城,李灵一声令下,何汝才亲率两千人马,突然杀出城来。
辽军本就没有战意,又兼郡主被擒,群龙无首,怎料得周军还敢杀出城来,军心立时大乱,被周军这么一冲,片刻间便陷入了崩溃,丢盔缷甲,溃不成军,沿原路败退而回。
何汝才也想不到辽军这般不堪一击,只怕中了辽人奸计,大杀一场,只追出了十余里便率军归城,斩杀辽军千人,夺得旗鼓军械无数。
得胜而归,那何汝才自是喜不自欣,遂向李灵道:“辽军果然是不堪一击,宋国公当真是料敌如神,属下万分钦佩。”
李灵却没他那么兴奋,道:“钦佩倒是不必了,你速派人通知蔚州方面,就说辽国南院大王耶律休哥在夹龙谷一带设下了重兵埋伏,让他们千万要小心。”
何汝才又是心生不解,道:“这不知宋国公是如何得知此事?”
李灵眉头一皱,道:“我没功夫跟你细说,你只须依令办事就行了,出了什么事,由我一人承担。”
“是是是,属下明白了,属下立刻去办。”
——
吱呀———
门缓缓而开,李灵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端坐着的她,似乎并未觉察到人的到来一般,面无表情的望着墙壁,眼神之中,是令人心寒的冷漠。
李灵叹了一声,走到她地身旁,温言说道:“青黛,对不起。”
她腾的站了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仇恨,愤怒,如火一般燃烧的目光令他心中一震,不由的退了一步。
她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有满腔的怒言要喷发而出,然而,直视他良久,却并无一语,又是坐了下来,偏开头来不再看他一眼。
李灵咬了咬牙,又走到她身边,道:“青黛,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被仇恨吞噬,毫无原由的去滥杀无辜。你是青黛啊,你不该是人人畏惧的‘女魔头’。”
“女魔头,女魔头,是啊,我是女魔头!哈哈——”
忽然间,她狂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斥着嘲讽与张狂,隐约,却还有几分深深的伤痛。
李灵不喜欢她这样的笑声,眉头一皱,道:“很好笑吗?青黛,你好好想一想,原来的你是什么样地,纯朴、善良,最大的梦想只不过是有一间漂亮的闺房而已,那是怎样的一个令人心动的少女!再看看现在的你,满口的‘杀’,‘死’,‘恨’,被人家叫做女魔头还这么的不以为然,青黛,你还是我心中的那个青黛么?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笑声骤止,她回过头来,又用那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眼神盯着他,冷冷道:“是啊,我令你失望了,所以你就占有了我地身体,然后用绳子绑上我,再用刀子架着我,像对待畜生一样把我拖到这里来,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对啊,你原本就是想杀我地,看看,我的脖子不是已经被你割过了吗?你来啊,再用那把匕首,这次一定要狠一点,千万要把我地喉咙割破”
她那极尽讽刺的话语,一字一句,犹如利剑一般刺在他心头,无比的心痛。
是啊,她说的没错,我这般对她,她的心,恐怕早已碎了,如此恨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我又能怎样呢?不这么做,难道看着月如他们去死吗?
如今不愿做事已做了,月如他们却还沓无影信,不知生死,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叫人难过。
也许当初就不该来这北疆,相见不如不见,见过之后,却将那些存于心底的美好彻底打破,就连眼前的美好也一并被夺走。
望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青黛,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等你消了气之后,我再来看你吧。”
言罢,转身而去。
“李灵,你不要走,你有种就杀了我呀,我告诉,你不杀我,我迟早要杀了你,杀了你身边所有的女人”
一声长叹。
呯!
用力的砸上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