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时只有暑假和过年时才回来,但家里还是有她的房间,在二楼,舅妈每个月都会定时打扫卫生。
床单被套也有定时在换,江怡将行李搬进去后就可以直接住了。
时间不早了,舅妈带着季甜先去睡觉了,外婆年纪也大了,在一楼睡下了。
江怡房间还亮着灯。
行李箱打开放在衣柜下面,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块。
谢京妄总说她这是个坏毛病。
然后不讲道理地搂过她的手脚,将她整个人都缠进他怀里。
他这个人,就算是冬天,也都烫的和火炉似的,每次被他这么抱着睡一会儿,都要出汗。
推又推不开,只好这么在他怀里待一晚。
以至于今年冬天,江怡甚至很难觉得有手脚冰凉的时候。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恹恹地伸手接过,是季青荷打来的。
“小怡,你舅舅说已经到家了,外婆身体怎么样?”
听到声音,江怡这才撩起眼皮看了眼屏幕。
季青荷在副楼房间,房间看着被收拾了一遍,行李箱放在她手边。
她目光微顿,缓慢地说:“到家了,外婆身体不错,还煎了饼给我吃。”
“那挺好,妈明天下午也回来了。”
季青荷脸上有着放松,还以为要在这儿多待几天呢,毕竟给谢京妄选厨师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但谁知道,今天大少爷回家,正好碰上她在考核新来应聘的厨师,刚要开口和他解释离职的事情。
谢京妄也没有惊讶,甚至主动随手挑了其中一个,声音懒懒:“就他了。”
季青荷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她感叹说:“在谢家干了这么多年,现在要走了,其实也蛮舍不得的,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挺可怜的。”
谢斯年很少回来过年,庄园很大,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爱。
谢京妄每次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庄园跨年。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早就习惯了,季青荷叹气说:“今年我都不在这里陪大少爷过年了,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
江怡没吭声,她沉默着,听季青荷说这事。
季青荷又说:“你早点睡啊。”
“嗯,妈妈你也早点睡。”
江怡挂了视频。
她面色如常的将手机丢到一边,然后蹲在行李箱面前,找了睡衣出来,其余衣服统统没动,依旧待在行李箱里。
外婆知道她怕冷,床上给她铺了电热毯。
但可能是因为体质偏寒的缘故,睡了一整晚,一双脚依然微微泛凉。
这是今年冬天,她第一次觉得冷。
第二天一早。
江怡早早地起来,因为练舞的原因,她的生物钟一直蛮规律的。
七点刚过。
冬日清晨,阳光出现的晚,遥远天色灰蒙蒙的带暗。
她拖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外婆在弄早餐,季甜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见状,咬着铅笔头好奇地问:“姐姐,你要出去吗?”
外婆听见行李箱拖动的声音,也问她,“小怡,这是去哪儿?”
昨晚不是刚回来吗?
江怡拎着行李箱的拖行杆,她摸了摸鼻尖,刚起床,声音还带点没睡醒的迷糊。
“昨晚临时通知,舞剧表演那边不放假了,要抓紧时间排练,我得赶回京宜。”
一听这话,季甜立马小脸一垮。
“姐姐,跳舞好累啊!”
他们上幼儿园这么辛苦还能放假呢。
外婆也皱着眉,但知道这场舞剧表演,是江怡特意跑去江州参加比赛才赢来的机会,“再怎么着急,也得吃完早餐再走啊。”
“嗯,我知道的外婆。”
江怡老实将行李箱放到一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指尖往上滑了滑。
钟意也醒得早,给她发了消息。
钟意:【期末考试结束了,咱们这舞剧表演也有假放,太爽啦!!还可以在家躺平一段时间,不过过年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好吃的太多了,要是长胖了,等回去老师肯定会骂死我!】
y:【我昨天刚回家,就吃了两个肉饼】
钟意:【哈哈哈我也是!昨天考完最后一门就和室友们出去炫了顿火锅】
聊了一会儿,钟意又问:【对啦,你不是回乡下了嘛,我奶奶家挨着你外婆家,好巧!昨天你和我说时我才想起来,我过年一般在我奶奶家这边,到时候咱们一起回京宜】
y:【我今天就回京宜了,不在这儿过年】
钟意:【啊?这么突然,你不是昨天刚到吗?怎么突然说要回京宜了?咱们的舞剧表演不是要到元宵节吗?还有很久呀】
江怡来来回回的将钟意这条信息看了好几遍,落在屏幕上的干净指腹不自觉用力。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回京宜。
也许……是因为盛夏吧。
谢京妄在庄园住着,盛夏在云顶水湾,还差一个给它喂食的人。
她回京宜,正好可以给盛夏喂食。
还没来得及回钟意的消息,刚才还乖乖在写作业的季甜站了起来,脚步哒哒的往外跑去,“有车车的声音,是不是姑姑回家啦?”
江怡微愣。
季青荷昨晚和她说,要下午才到,不可能早上来,应该是季甜听错了。
她想着,也没去管,外婆早上煮了面条,她去厨房先给季甜端了份出来。
“甜甜……”
她出声喊。
昏暗天色渐渐大亮,昨晚并未继续落雪,今早阳光一出,地面上的雪痕便慢慢消了。
门口落下米色光线,被人压下一个角的灰色阴影,拉长,又靠近。
空气中有很淡的薄荷清香味。
江怡呼吸不自觉顿住。
懒洋洋的嗓音响起,“又叫我小名,江小怡,你胆子很大啊。”
江怡端着面碗的手像是被短促烫到了,她有点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分钟后,才好像记起什么般,抬头看向他。
真是谢京妄。
逆光处,男生穿了一件黑色夹绒冲锋衣,偏灰棕色的发长长了稍许,他没怎么管,随手抓了两把,盛气凌人的脸庞就这么赤裸裸的睥睨向她。
怨气十足。
江怡打了个颤,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谢京妄冷淡哼笑一声,绷着下颚冷飕飕地开口:“有人想抛夫弃狗,做坏女人,我怎么不能来声讨一下她的真面目?”
“……”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
江怡发现,她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只是一句“哦”。
谢京妄快气死了,乌沉沉的眼眸阴郁压下。
他姑娘就这么对他,一句哦?
昨晚接到她那个电话,他其实已经心情不好了。
瞒着他,让季姨辞了职,还一个人回了乡下,真当他抓不到她是吧?
江怡被他这么看着,莫名觉着心虚,眼见着谢京妄朝她走来,她乖巧的低下脑袋,还以为要被他骂,结果他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那碗面。
外婆正好从厨房里出来,乍一看见家里出现了个大高个儿,还以为是进贼了,再一打眼,这世上哪来长的这么出挑的贼。
谢京妄端着面碗放在餐桌上,看见外婆时,那股浑不吝的劲儿统统收了起来,跟叁好学生似的说:“外婆早上好。”
听他叫的这么自然,江怡嘴角轻轻一抽。
怎么说的好像是他亲外婆似的。
外婆忍不住又多看他一眼,笑的皱纹挤在一起,“你是小怡的同学?”
谢京妄想了想,说:“我是江怡的男……”
江怡小脸表情顿时紧绷,眼神慌乱地看向他,这大少爷想干嘛!
薄唇轻撇,谢京妄低声道:“是江怡身边的男同学,正好经过这里,过来看看。”
“这样啊,吃早餐没?”
外婆又问他。
谢京妄委屈巴巴的瞥向江怡,“没吃。”
江怡:“……”
她飞快走过去,拽了拽谢京妄的衣摆,“真想在这儿待呀?”
“当然。”
谢京妄点头。
江怡皱眉,和他解释:“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不像庄园里,什么都有……”
她话甚至还没说完,谢京妄淡淡声音打断她。
“江小怡,有你在。”
那就比什么都好。
江怡猛的抿紧了嘴巴,柔软的心脏像是被谁用力攥住,酸涩难捱。
谢京妄不搭理她了,去帮外婆端面碗。
正好季青荷也带着季甜回来了,季甜高高兴兴地喊:“姐姐,姑姑也回来啦~还带了一个哥哥。”
季青荷一进门,见江怡站着,谢京妄在端面碗,连忙说:“让小怡来,你坐着休息就好。”
说到底,谢京妄也是季青荷看着长大的,过去那些年,她花在照顾谢京妄的心思上,甚至比照顾江怡还多。
以至于,这孩子开口说要和她一起回乡下时,她一时心软,没有拒绝。
看他一个人在庄园过年,还真是有点不忍心。
不过来了这儿,季青荷也不敢让谢京妄做事,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
江怡哦了声,走过去,接过谢京妄手中的面碗,“你坐着吧。”
谢京妄听她话地坐在了沙发上。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儿,但谢京妄对这儿一点儿也不陌生。
小时候,江怡每回从乡下回来,都会兴致勃勃的和所有人分享她玩了什么。
比如夏天,她会和她的一群小伙伴,跑到乡里的浅水塘中,玩水、摸鱼……
冬天乡下会更冷,雪也下的更厚。
打雪仗、堆雪人、吃冰络子……
她总有无限的精力。
他每次只能被迫听她讲这些,偶尔抓住她话里几个漏洞反驳,江怡便会唬着脸凶他,“谢京妄,你能不能不要捣乱。”
他觉得好笑。
他姑娘,真是从小一点道理都不讲。
外婆家是自建房,一共叁楼,一楼外婆住,二楼是舅舅、舅妈,江怡的房间。
谢京妄突然来了,季青荷给他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在叁楼。
不过家里没有他能用的崭新日用品,比如拖鞋、洗面奶什么,总不可能让他用季青柏的。
于是吃完早餐后,江怡被委任了一个重要任务。
带大少爷去镇上买日用品。
天气倒是不错,金色光线在空中沉浮,浮光掠影。
江怡明白,谢京妄在这儿让季青荷压力挺大的,生怕没把大少爷照顾好,要是让谢斯年知道了,事情怕是会更不好处理。
“知道了妈妈。”
她说完,领着人往外走。
季甜见他们要去镇上,两条小短腿扑棱着要跟过去,“姐姐,带甜甜去~”
“开车好冷呀,甜甜在家乖乖等姐姐好不好?”
江怡蹲下身,认真和季甜讲道理。
他们待会要骑小电车过去镇上,冬天,寒风吹在脸上,冻脸也冻手。
季甜可怜地撅起小嘴,江怡哄人很有一套:“待会姐姐给甜甜带糖葫芦回来。”
“真的吗?”
季甜伤心的眼睛一下亮了。
江怡冲她拉勾:“嗯,一定。”
“太好啦姐姐,甜甜在家等你。”
江怡笑着捏捏她白白净净的小脸,“真乖,姐姐最喜欢甜甜了。”
小电车平时都是舅妈在用,昨晚刚充了电。
江怡拿过一个安全帽,丢到谢京妄手里,教他怎么戴,“先把这个红色扣子解开,然后等戴上了,再扣上。”
谢京妄薄白眼皮下敛,漫不经心应了声,江怡以为他会了,正要拿出钥匙,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在耳边。
“姐姐。”
江怡浑身一麻:“?”
他在乱叫什么?
谢京妄好似浑然不觉,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她,“姐姐,我也要糖葫芦。”
一本正经的样子。
清晨阳光下,江怡的脸一瞬红透了,连耳朵也泛着烫。
这个混蛋,听到她刚才哄季甜的话了。
她轻咬嘴角,硬邦邦地回:“不买。”
“姐姐。”
谢京妄还上手了,扣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江怡被他拽到怀中,男生眼眸乌沉,蕴着笑意看向她,坏心思明显
“姐姐不是说最喜欢甜甜了?”
怎么连个糖葫芦都不舍得给甜甜买。
江怡心跳微窒,喉咙一阵阵跟着发痒,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坏种。
“你……你别对号入座啊,我说的又不是你……”
她语气难得结巴。
谢京妄单挑眉梢,姿态懒散,“原来姐姐是渣女,专骗人感情啊。”
江怡:“……”
“滚吧你。”
她骂他,踢了他一脚。
谢京妄没皮没脸地抓着她的手腕,反而亲了她一口。
慢悠悠带笑说:“姐姐,别生气啊。”
江怡:“……”
有完没完了,不许再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