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死死盯着那火海,眼中蓄着泪,却不敢流下来,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某个瞬间。
小灼不停在一旁念叨,「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小饼也不会有事。」
到处是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吱吱的破碎声从前方传来,支撑房屋的柱子在火舌地舔舐下摇摇欲坠。
「陛下快后退,危险。」一旁的侍卫忙护着楚成允后退。
「怎么还没出来呀!」小灼在一旁吓得不停哆嗦。
楚成允浑身颤抖,周遭一片火热,心里却冷得厉害,绝望也一层层席卷至全身。
就在这时,两个黑色人影从火海中飞跃而出,只一瞬间,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房屋在火海里坍塌。
楚成允看到那从漫天大火中疾步而来的人以及他怀里的女人,瞬间热泪盈眶,赤着脚朝着楚长卿扑了过去。
「母后!」
「太后她没事。」楚长卿抱着人,放在一旁宫人准备的软垫上。
楚成允听了重重舒出一口气,跌跪在一旁,拉着太后的手蹙眉哽咽。
视线再往若影怀里转去,看到那烧得面目全非的人,瞳孔骤然放大。
「这……这是小饼?」他颤抖着抬眸,望向楚长卿。
若影沉痛道。「他为了护着太后,用身体挡住了那压下来的房梁。」
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楚成允有些喘不过气。
……
重华殿里,太医进进出出。
楚成允安静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忙碌的人群,不敢打扰。
太医院院判躬身跪到皇帝面前,「娘娘面部被火灼伤,伤了容颜。」
「嗯,我知。」楚成允淡淡应了一声,等他将话说完。
院判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楚成允一眼。「虽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毒气吸入肺腑,只怕……很难再醒过来。」
楚成允眼珠子紧紧盯着他,「很难是有多难?」
「预计,醒来机率不到两成。」
楚成允垂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阿允别急,」楚长卿轻轻将那沉默的人轻轻拥入怀里,「若风已经去找方凌云了,他一定有法子。」
门口传来小灼低低的哭声,楚成允知道,定是小饼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宫人来报,说是大长秋求见。
听到大长秋三个字,楚成允抬头,眸中瞬间燃起怒火,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
……
孟澄跪在地上回话。
「回王爷,今日华阳宫走水,已查明,乃值夜的宫女一时忘了罩炭炉的碳笼,许是正巧被夜起的太后娘娘不小心打翻,而引发火灾。」
「那怎的待到火势如此大还无人发现!华阳宫的人都去哪了!」楚成允怒喝道。
「那宫女失职,冬日夜里凉,便跑去隔壁屋子取暖歇息,不小心睡了过去。」孟澄声音平稳,那神态无半点心虚自责。
失职!好一个失职!就因为失职差点害了母后性命!
若不是他将原本华阳宫的宫人调走,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楚成允双目猩红,胸口剧烈起伏,他抬手用力一挥,案桌上茶水香炉扫落一地。
不待众人反应,铮的一声,抽出一旁侍卫手里长刀,狠狠朝孟澄劈去。
「唔……」
长刀卡在孟澄肩头,不一会儿,鲜血浸湿了衣裳。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吓得纷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孟澄垂头看了一下自己肩头的长刀,抬头对着楚成允露出一个轻蔑挑衅的笑,仿佛在说,你不敢杀我。
楚成允扔了手里刀,回头冷冷看向楚长卿,「皇叔不是问阿允想要什么吗?」
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我想要他死!」
楚长卿静静地望着那眸色猩红的少年,平静开口,「好。」
「王爷!」孟澄一听,顿时脸色煞白,「臣何错之有!就算失职,也罪不至死。」
楚长卿没有看他,对身旁的侍卫道,「押入御史台,明日午时绞刑。」
门外的两个侍卫上前,将浑身是血的孟澄拖起来。
「王爷!不是微臣之过!是那宫女没有规矩!」
他大喊着,挣脱侍卫束缚,膝行至楚长卿跟前,拽着他的袍角,「看在孟澄陪你那么久的份上,饶了我吧。」
伸出的手被侍卫拽了回去,身体被压在冰冷的地上。
孟澄一边挣扎一边求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楚长卿松口,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里似乎看不见任何情绪。
他忽然就明白了,楚长卿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为了哄那个人开心,他望向楚成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临到最后,眼里所有的恨意和妒火都在那双恶毒的眼睛里焚烧起来。
他在想,都怪这个人!他那时怎么没有死在凤鸣城的赌场里!怎么没有死在狩猎场的暗箭下!
自己辛苦去讨楚长卿欢心怜爱,本以为即使得不到对方的真心,至少在他心里还有一席之位,却不想到头来只因他一句话。
「楚成允!」
他眼底漫开血丝,癫狂地笑着,「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就比我高贵了吗!同样是他人胯下的玩物你觉得自己比我高贵多少!」
他目眦欲裂,头发散乱,浑身是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张牙舞爪,要把楚成允整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