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多年如一日地与对家争斗,斗倒一个又继续下一个。
眼看永庆帝膝下只剩靖郡王一个有本事的——宁王那怂包不足为惧——就在他们以为从龙之功唾手可得的时候,半路跳出个程咬金,轻而易举地摘走了桃子。
其崩溃与愤怒可想而知。
陛下他莫
不是脑子坏了,竟然立长平公主为皇太女?
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女人如何比得上男人?
大越危矣!
戴澹脸色阴晴不定,他犹不死心,视线越过全公公看向内殿。
旁人不知,戴氏一族在越京盘踞百年,他本人又官至首辅多年,对明兴帝时期的某些事情有所耳闻。
永庆帝绝对不会立越含玉为皇太女。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越含玉一定联合全公公在圣旨上动了手脚!
“殿下,还请快快接旨吧。”
顺着全公公视线所及的方向,大家看到了长平公主。
她着一身紫棠色裙裳,眸如星月,冷若冰霜。
大臣们悚然发觉,他们竟不敢直面长平公主的锋芒。
比起长平公主,暴跳如雷却被全公公一个眼神吓退的靖郡王活像个跳梁小丑,徒惹人发笑。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看越含玉的眼神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畏惧。
靖郡王挡住越含玉的去路,冷笑连连:“接什么旨?父皇老糊涂了,诸位大人难不成也糊涂了?越含玉一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成为储君?”
越含玉微抬下颌,傲然冷漠,沉沉威压直奔靖郡王而去:“越英叡,说话前先动动脑子,本宫是你亲姐,父皇是你父亲,二三十年的书都白读了,连最基本的尊卑长幼都忘了。”
靖郡王被越含玉的气势压得触电般抖了下,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扬起手作势要教训她。
然而他连越含玉的
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后者轻飘飘拨到一旁。
靖郡王身体不稳,趔趄着往后倒去。
戴澹有心搀扶,奈何他本身年事已高,如何稳得住日渐发福的靖郡王。
众目睽睽下,祖孙二人双双倒地。
大臣们:“!!!”
戴澹一把老骨头,摔得四仰八叉痛苦哀嚎。
越含玉脚下微顿,不顾戴澹的挣扎与抵触把他提了起来,冷冷看了靖郡王一眼,并不施以援手。
不自量力。
戴澹不着痕迹甩开越含玉,沉声道:“虽然立储诏书上的确是陛下御笔亲题,但本官完全有理由怀疑是长平公主和全进宝联手逼迫陛下拟写的圣旨......”
越含玉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全公公。
她笔直跪下,高举双手接过圣旨:“儿臣接旨。”
戴澹:“......”
大臣们:“......”
长平公主和废后、戴氏并不亲近,他们有所耳闻,却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以前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现在直接撕破脸皮了。
戴澹脸色如何阴沉暂且不说,靖郡王双目猩红,似要将长平公主生吞活剥了。
自古以来,兄弟阎墙不在少数。
无论天家还是寻常人家,兄弟之间为了利益斗得不可开交属于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大家只诧异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句:“微臣参见太女!”
有一就有二。
大臣们下饺子般相继下跪,俯伏行礼,口中齐声高呼:“微臣参
见太女!”
朝阳宫前乌泱泱跪了一地。
齐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满朝文武向越含玉俯首称臣,向她献上敬畏之心。
当然,靖郡王和戴家人除外。
即使立储诏书上的文字实属永庆帝笔迹,即使越含玉即将入主东宫,他们也不会承认她这个皇太女。
靖郡王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秋风刮在脸上,比刀割还要疼。
他还是不甘心,但也知道立储一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
譬如永庆帝。
譬如他突发卒中的原因。
靖郡王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在他看来,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只要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足以让刚登上顶峰的越含玉从高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靖郡王不看全公公和越含玉,这两人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多说无益。
他看向百官,振振有词道:“本王怀疑父皇卒中非意外而是人为所致,事关天子龙体,必须严查不怠!”
众人眼神逐渐微妙。
都这时候了,长平公主已经接下圣旨,顺利晋升为皇太女,靖郡王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立储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绝无逆风翻盘的可能。
但一码归一码,他们不看好靖郡王,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一介女子入主东宫。
尤其是朝中的某些封建老顽固,家中女子不仅缠足,出门还要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也
不能让外男看见。
但凡被外人看到,他们就认为该女子失去了贞洁,结局要么是驱逐到尼姑庵,余生青灯古佛作伴,要么远嫁,且夫婿基本都是鳏夫、四五旬老男人、甚至是走卒贩夫。
越含玉成为皇太女,执掌监国之权,便意味着阴阳颠倒,牝鸡司晨,对大越有百害而无一利。
为此,他们甘愿与靖郡王同仇敌忾,一致对抗越含玉。
“郡王所言极是,老臣恳请太女彻查。”
“不若由刑部与大理寺联手调查,也好给满朝文武、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他们可没忘记,长平公主任禁军副统领。
要是让禁军参与调查,难保她不会让禁军浑水摸鱼,偷偷动手脚。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铿锵有力的男声此起彼伏,表达出来的态度格外坚决。
越含玉似笑非笑睨着闹得最凶的几人,欣然应允:“准了。”
接下来,便是刑部和大理寺官员的行动时间。
在不惊动服药后沉沉睡去的永庆帝的情况下,他们把朝阳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除了龙床上,床底、房梁都没放过。
到最后,还真让他们发现了问题。
赵院首经过再三确认,指着面前的香灰说:“香炉里的香料极有可能是导致陛下卒中的根源。”
靖郡王欣喜若狂:“是越含玉!一定是越含玉!鲁大人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
刑部尚书鲁宁和大理寺卿面面相觑,一时间
没有动作。
靖郡王气了个仰倒,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越含玉抢了先:“把接触过香料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刑审问。”
鲁宁不疑有他:“是,微臣这就去。”
靖郡王快要气死了,掉头就走。
接触过香料的人并不多,加上全公公也就只有十多人。
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问,只一个时辰不到就出了结果。
“启禀殿下,负责制作安神香的宫女素梅招供,她是大魏细作,奉魏帝之命加害陛下。”
越含玉点头表示知道了,转眸看向大臣们:“诸位可还有异议?”
朝阳宫外静得落针可闻,唯有呼呼风声和靖郡王粗重的呼吸声。
戴澹不吭声,脸色从头至尾就没好过。
蔡文也不指望他说什么,上前一步行礼:“既然是大魏阴谋,须得慎之又慎,还请殿下命人保护好陛下的安危,还有朝中政务......”
越含玉从善如流道:“父皇卧病在床,本宫身为太女,自然要担负起监国重任。”
“另,本宫会差遣禁军守好朝阳宫,任何进出之人都需经过严格盘查。”
“赵院首,还请你尽全力医治父皇,好让父皇早日痊愈,重回朝堂执掌朝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