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从警局走出的成亦瑾颓废至极,他坐在台阶上,回想刚才李队的话,若是按照这出警速度,别说找到宁汐语,就是抓到宁江海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事。
至于路言钧,他明明有这个能力,却只会在宁知棠面前装模作样,听他在电话里风轻云淡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没打算救他这个小姨子。即便他装得再怎么急迫,也只是在自己女人面前做做样子。
他根本不会让人去找,他本来就不喜欢宁汐语,眼下她被自己亲爹绑了,说好听点,他本意可能并不想宁汐语出事,说难听点,这次却也没打算对身陷危险的她施以援手。
所以成亦瑾去找了林萧璟,在他的帮助下通过一系列的追踪调查,发现宁江海所欠赌债跟高利贷都跟方家有关,其上家正是方修谦的二叔。
所以宁江海极有可能将自己女儿直接卖给了皇朝。
当即成亦瑾又去找了方修谦,他不擅长应对这个男人,因为方修谦跟路言钧属于同一种人。
如果说路言钧就像冬日的冰雪,孤高冷傲,方修谦就是凝结于高山之巅的寒霜。
一个气质冷漠疏离,另一个同样嚣张而不受约束。
因此他是校内除了路言钧以外最不能招惹的男人,好在这两人成了朋友而不是对手。
若争锋相对起来,论家世,个人能力,谁也不弱于谁。
路言钧虽然品行不端,好在长了张无害的脸,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并不会让人产生危险感。
但方修谦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野性的张力跟英气的面容相结合,跟路言钧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路言钧骨子里透出来的恶,是先天形成,后天娇纵,方修谦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家三代涉黑,即使产业洗白后,仍是保留着许多灰色地带,位于棠香街最有名的红灯区,以及政商界都赫赫有名,放眼整个行业内都首屈一指的娱乐会所皇朝,皆是他们家名下的产业。
方修谦做为方家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打小跟别人就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优越的家世背景,以及家族无法颠覆的权势地位,造就了他的不可一世。
他靠在桌子上,听到成亦瑾说宁知棠的妹妹被绑架后,眼里流露出漫不经心的嘲讽:“既是他路言钧的小姨子,你就应该去找他才是。”
成亦瑾却说路言钧现在根本巴不得宁汐语死,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找她,明明只要他肯,就能把人找到的事,就是迟迟不见行动。
再说只有方修谦这三个字敢公然跟路言钧对着干。
这事说到底跟方修谦扯不上半点关系,就算宁江海所欠债务跟自家赌场有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至于卖女儿这事他是自愿还是被逼,对于自己父亲或是二叔手底下那些收债人的恶劣行径,他本不想去管这等子闲事。
成亦瑾却道:“若真是落到你二叔手里,她还会活路吗?”
方修谦不会不知道自己二叔什么德性,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在产业洗白后仍是干着贩卖人口,拐卖少女这些不干不净的事,听说还卖人体器官。
“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刚高考完,连大学都还没来得及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已经够可怜了!如今还要被她那混蛋父亲当个商品一样卖给那些色欲熏心的老头!”
他嗓门过于聒噪:“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现在出事的是小语,只有像方修谦跟路言钧这样事不关己、生性自私的人,才能这么云淡风轻,觉得这种事情举无轻重。
过去拈花惹草,朝三暮四的人如今竟为了这么个小姑娘转了性子,看他心急如焚的模样,方修谦也不是个什么冷血无情的主,何况朋友一场,对他的哀求自然也不会选择漠视,便让人从底下开始查了一遍,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就找到了宁汐语的行踪。
人确实落到了他二叔手上,然而他去要人时,他二叔却迟迟不肯放人:“这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方修谦坐在他的对面,尽管从小就不大喜欢自己这个二叔,毕竟是亲人,再加上男人一直待自己不薄:“一个同学的妹妹。”
“一个同学的妹妹?”像方横天这种常年在黑社会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人,生性多疑又自私,对家人倒是极其护短,关怀备至,对外人却坏到极致,无恶不作。
他膝下无子,四十好几又尚未婚配,情妇不少,跟方修谦的母亲关系匪浅,一度将方修谦视为己出:“若真是这样,也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亲自过来跟我要人?”
如果不是成亦瑾软磨硬泡,百般哀求,死缠烂打,加上跟宁知棠又是同学一场,方修谦还真不愿管这档子破事。
连他叔父都这么说:“你什么时候也爱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
还是为了一个小姑娘,他一向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不开窍,孑然一身,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见跟哪个异性走得近了些,方横天还真觉得匪夷所思。
方修谦直白道:“要怎么样您才愿意放人?”
“谦儿。”男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这事不是你说放人,二叔就能轻易让你把人领走。”
人是他宁江海主动卖的,字是他一笔一划签的,何况这小姑娘模样确实可人,照片一流出去,下家就已经找上门,对方很满意她,如若毁约,一时间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替代品。
他是个商人,唯利是图,不可能为了侄子这一句话冒这么大风险去得罪客户。
方修谦皱着眉道:“她并非自愿。”
方横天却被侄子的话逗笑:“你看我们名下所有娱乐会所,包括红灯区那些,有哪一个小姐是自愿出来卖,心甘情愿躺在床上叉开了腿让男人上的?”
不都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若不舍弃这点可笑的怜悯之心,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即使出生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依然狠不下心,长这么大甚至连枪都不愿拿起,以后要怎么去接管家族的事业。
方修谦转念一想,内心在盘算些什么,忽然道:“如果我说她是我心仪的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