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正在给宁知棠做检查,等她一系列的操作结束后,一直沉默的男人才担忧地开口:“怎么样?”
“目前还算稳定,不过孕妇的情绪最好不要太过激动。”
“毕竟头叁个月胎象最不稳定,很容易流产,要避免劳累和剧烈运动。”
“就算孕妇不想,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肚子里的胎儿需要营养,不能空腹太久。”
安静听完这些叮嘱,路言钧坐在床边,大手隔着衣服轻轻放在她肚子上,低头心疼地亲吻她有些苍白干涩的唇瓣。
他的目光在宁知棠脸上未移分毫,应着护士的话:“我会注意。”
在宁知棠昏倒这期间,他以家属身份问医生宁母的具体情况。
医院是林萧璟家开的,院长是他姑姑,此次给宁母主刀的医生认识他,自然也就直言不讳。
通过目前的情况来看,患者虽然脑部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抢救这段时间里求生欲却很强,只要这两天脱离危险期,呼吸平稳下来,后续清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以为路言钧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不曾想男人轻抬眼帘,带着冷意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是说……她会醒过来?”
这事他们做医生的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绝对,目前情况来看,只要配合治疗,清醒过来的几率会很大。
路言钧站在重症病房外,隔着门窗望着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宁母许久。
他走进去,面色冷漠地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呼吸薄弱的女人。
他并非一心想宁母死,却也没想让她活着。
醒过来后宁知棠情绪依然不稳定,她焦急地问母亲现在的情况:“我妈呢?她怎么样了?”
路言钧平静地道:“棠棠,你要有心理准备。”
没有脱离危险期的宁母仍然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带着氧气罩,宛如植物人一样,而在她昏睡这段时间,已经渐渐没有了生命迹象。
“你说什么!不可能!我不信!”宁知棠根本接受不了这现状,她说着就要下床,被路言钧按在床头:“你冷静一点,我们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医生已经尽力了。”
早上一切都好好的,不过半天的时间却跟她说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宁知棠崩溃不已,悲痛至极,她伸手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袖,哽咽道:“不会的,这不可能,明明早上还跟我说过话,说要去买我跟小语爱吃的菜,说会做好饭在家等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路言钧捧住她的头,试图让她情绪平静下来安静听自己讲,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大致让人调查清楚。
根本不是什么入室抢劫,而是她失踪许久的父亲突然回家,把家里的钱财都搜刮了个干净,他平淡的话语毫无起伏,称述事情经过。
现在警方已经立案调查,正在全力通缉宁江海。
“是爸爸…?”宁知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敢相信竟是失踪了这么多年的父亲把母亲害成这样。
知道她难受,路言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紧紧抱住她,觉得她身体发凉得要命,尽可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大手不断轻抚她后脑勺的发丝,充满了温柔跟疼惜,她的哭声让他心痛不已。
他不知道怎么哄才能让她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只能无声陪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一直抽泣。
宁知棠扯着他的衣袖,又不断捶打他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根本无法承受。
不过半天的时间她生活就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能用大哭来宣泄自己内心不断涌上来的悲痛。
她要去看母亲,晕了这么久,又滴水未进,她明明连站都站不稳,路言钧急忙扶住她,又回到床边坐下。
路言钧揽在她胳膊上的手紧了又紧,故作沉痛地道:“棠棠,想开一点,你还有我。”
他会一直陪着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生他亦生,她死他亦死。
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亲情,只有他给她的爱才最为长久浓烈。
“放开我……放开我!”宁知棠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泪如泉涌般往下落,不知拿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路言钧的怀抱,疯了一样往母亲所在的病房跑。
同样收到消息的宁汐语也哭成了泪人,她死死扒着母亲还留有余温的身体,不敢相信陪伴了她十几年的至亲之人就这么离她而去,一切都是这么突然,明明昨晚母女叁人还好好坐在一起说了话。
她们说了很久,谈到了姐姐嫁人,她以后上大学,她说带大两个孩子后她总算如卸重任,以后终于可以轻松一点,却不曾想以这种残忍至极的方式跟她们天人永隔。
宁知棠跪在母亲病床边,掀开白布后是她毫无血色的脸,也感觉不到她的丝毫呼吸,甚至连仅有的体温都在一点点变得冰冷。
不管旁人怎么劝说,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不愿松开,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手会这么凉,一点温度都没有,明明昨天还说了这么多话,欢笑声还历历在目。
她的面容苍白极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死亡带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和声音。
宁知棠却怎么也无法接受母亲已经死了的事实,她先是轻轻摇晃着母亲的身体,没有得到她任何反应后,泪水从她哭到发肿的眼眶里滑落。泪如泉涌,却寂静无声。
妹妹在旁边抽泣,她想强忍住悲痛,她也不想哭得这么凄惨,但犹如睡着一样的母亲,无论她怎么晃都晃不醒。
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还是会看到母亲笑着喊她们起床,已经做好早餐在等她们。
她用颤抖的手去擦拭脸上的泪水,但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滚落,怎么收也收不住,心脏一下接着一下如遭重击般的疼,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痛苦和绝望交织在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几乎让快窒息的宁知棠一度想要昏死过去。
也许等她再次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但她知道这不是梦,所以她凄凉的哭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才格外清晰。
她用充满无助跟痛苦的声音,泣不成声地说:“路言钧,我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