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为了面子,温听序一脸坚定,慢慢伸筷子探向了其中一道西红柿炒肉。
  说来她也后知后觉有点奇怪,西红柿不是搭蛋么?炒肉是什么搭配?
  总之那番茄没有影了,被榨成了西红柿汁,一些切的七零八碎的肉混淆其中,只有翻动那碗菜,才能勉强看到一点……西红柿皮。
  温听序刚下筷就没什么食欲,又看了看另一道满是辣椒不见牛肉的辣椒炒肉。
  似乎也看出她难为情,傅延承不屑的眼神更甚,“撤了。”
  这次温听序没有出声制止,眼见着阿姨把菜收走,第一次尝试给儿子做菜就失败了,她把原因归结于食谱有些骗人的步骤在里面。
  饭吃到一半,杜若就来了电话。
  温听序不用想也能猜出对面这通电话的目的,随口说了个理由就出了客厅去接电话。
  杜若说话直接:“让你去找傅延承,现在是个什么消息?”
  温听序转头看了看亮堂的客厅,淡声答:“他说会处理。”
  “什么意思?答应还是没答应?”
  “一半吧,他不肯出镜,但是愿意压消息,我觉得以他的能力,压一压还是没问题的,现在互联网更新换代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几天就没事了。”温听序说的心不在焉,好似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事实来讲也的确如此,但如今活着的是她,真的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像也不实际。
  “你知不知道,这将会成为你的另一个话题点,抹不掉的。”杜若恨铁不成钢,“可以全身而退的是他,不是你。”
  温听序无所谓了:“我知道,但……”
  她但不出来了。
  这件事闹出来最头疼的是杜若,再者殃及到公司,她的负面消息已经不少了,公司没有立刻把她封杀都算仁慈了,而她偏要这时候又捅娄子。
  但温听序已经尽可能得去融入这个身份和她所处的社会阶层,一时陷不进去总将自己置之度外,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永远记住,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殃及到公司,殃及到你背后的一整个团队。”杜若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跟她这么严肃地说话,虽然她似乎一直都是这么严肃,“我不管你是不是自个杀把自己弄傻了,给我马上调整会状态,你是个艺人,不是闲人,傅延承的事,我还是希望你尽可能去争取让他露面,至于别的,你自己去想吧。”
  挂了电话回到客厅,餐桌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了,父子俩坐在沙发上,一个腿上撑着电脑还在忙活什么,一个缩在沙发里不知道在玩什么,连温听序走近都没发觉。
  对于杜若说的,她听进去了,但是再面对傅延承这张脸,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索性把注意力放到儿子身上,自来熟得做到了两人中间,挨着儿子近。
  傅延承对她三番两次自来熟的态度明显不悦,这就要下逐客令:“你晚上住哪,我找人送你。”
  温听序可想跟儿子睡了,但又没拉得下脸皮,纠结好一会儿答应:“随便去个酒店就行。”
  “你在金港没有第二套房子么?”傅延承突然问。
  温听序一时语塞,当然有,非要说的话就是这里了。
  “没有。”但现在的自己似乎并不拥有,就算有,重生过来的温听序也不见得知道。
  “你们当艺人的,不应该很赚钱吗?”
  “那也得看咖位啊。”据她所知,她现在就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三线小演员,也不算没什么名气,至少烂名缠身,有理有据地解释起来,“我这种等级的,能赚多少?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足够了,还想能多富足么?”
  傅延承错愕,虽然温听序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身,但就凭温家的底蕴,让她舒服一辈子还是可以的,但她能说出这种话,能是在温家过得多好?
  不过傅延承也不是什么多事的人,他没问,接着要把人送走的念头,“我找人送你。”
  温听序点头,就要起身,身侧抓着自己衣袖的小家伙就动了动,小脸皱在一起,像是酣甜的睡梦被吵醒,但抓着温听序的小手没有松懈分毫,他嘟嘟囔囔着:“妈妈不要走。”
  第6章
  第 6 章
  氛围因此凝滞。
  温听序和傅延承二人相视一眼,他们好像除了尴尬就不会有第二种感觉了。
  温听序试图扯开小家伙,但他总有一股倔劲儿,越扯就抓得越紧。
  “要不、我先把孩子抱回房间?”温听序发言提议。
  傅延承不吭声,算是默认同意了。
  或许是不放心让温听序单独带着孩子,就算傅延承自己不跟上来,也不忘让刘嫂跟着。
  温听序把孩子抱回到床上,耐心给他盖好被子,指骨恰好碰着那个小脸蛋的嫩肉时,小家伙皱起了眉,呼吸也大了。
  是要醒的节奏。
  温听序头疼,虽然说小孩子容易受惊,睡眠也浅,但也不至于碰碰脸颊就要醒吧。
  事实告诉她,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小家伙迷茫地睁开眼皮,撑着一条眼缝看着温听序,小手抓上温听序还搁在他被子上保持帮他盖被子这个动作的手,出口的语气依恋满满:“妈妈,你要走么?”
  像昨天一样,让他找不到。
  他说得委屈极了,温听序那么凝望着,半晌没有接话,只感觉心里酸涩。
  “妈妈……”孩子的唤声越来越小。
  “我在。”温听序只作了片刻思考,从生下这个孩子到现在,她亏欠他的太多,所以才导致他现在一见到母亲就会这样依赖,她无比温和慈爱地说,“妈妈不走。”
  她没有当母亲的经验,但这是她的儿子,她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得去填补逝去四年的空缺,努力做好一个真正的母亲。
  安抚好傅璟,温听序就打算去跟傅延承聊聊了,不曾想一转身,傅延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都默契得走了出去,一直到长廊,温听序本想主动拉个脸开口,傅延承又早她一步,他语调不带起伏说:“先睡在这儿吧,他明早找不到你,又会闹。”
  温听序求之不得:“嗯。”
  “孩子辨别能力不好,多包涵。”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温听序瞳孔微沉,原来傅延承也会和和气气地说话,可上辈子他对她说过的话,用过的态度,都是那样决绝。
  她有些看不起自己了,分明重生了,重新获得了一次人生,却还是要因为这个男人而一次又一次联想到上辈子的烂事。
  “我理解。”其实就算是温听序自己,也没有怪儿子认错了妈,上天能给她站在儿子面前甚至照顾他的机会,就已经是莫大的宽厚。
  话说到这,两人也没有再聊下去的余地,温听序自然地侧身往自己房间走,打算到房间的隔间浴室洗个澡。
  但看见她走的方向,傅延承先发觉不对了:“你去哪?”
  “回——”温听序脑回路转过来,“借你太太房间的浴室用一下?”
  傅延承脸色不好看了,明显不乐意别人去踏足温听序上辈子所居住的地方,“你好像还是没有把我说过的话记住,那个房间,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温听序无所谓地歪头:“行,那我穿什么?”
  “刘婶的房间在——”
  “懂了。”温听序没等他说完,先往别墅里专门给保姆下人所居住的地方走,熟得像在逛自己家,虽然的确如此。
  但傅延承又是一脸懵逼,搞不懂她这自信哪里来的。
  温听序知道傅延承的意思,刘嫂很早就在傅家工作了,温听序上辈子还没死的时候就是刘嫂在照顾家里的,她很容易就凭着记忆找到刘嫂的房间,问她要了件便衣。
  很普通,但是她身材不差,看得出有后天训练过,只能说不愧是当艺人的,简单素朴的米色衫搭黑色宽松裤,这种常人一穿上去就像村口大妈的装扮,她却撑得别有一番韵味。
  本来傅延承的打算就是让温听序随便睡间客房,保证明早傅璟起来找得到人。
  谁想就是温听序去洗澡这个档口,小家伙醒来一次就不肯睡了,非要温听序陪着。
  没办法,最后傅延承也妥协了,他们母子俩顺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
  按杜若的要求,她的手机是不允许静音的,因为她的破事层出不穷,杜若总能在某个早晨给温听序来几个夺命call。
  跟小家伙睡一块儿她也忘关了,好在第二天把她弄醒的不是吵耳的来电铃声,而是枕在耳下手机连连不断的振动和一声接一声短暂的收信声响。
  半梦半醒间点开来信矿,指纹一解锁就跳转到了微博信息的页面,数不胜数的评论艾特,就在她昨天夜里发的那条微博下。
  而当看清那条微博后,温听序瞬间被刺激到了,还在梦里那一半魂也拉了回来,缩着脖子屏息凝神麻溜下床跑到外边再次重复确认翻看那条微博——
  很抱歉,我和傅先生的订婚宴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其实我们不过只想做一对平凡夫妻,并没有公之于众的打算,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展了,那么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继续困扰到我和我的丈夫,特发此声明,望周知。
  温听序瞳孔地震,这丫根本不是她发的啊!
  这么茶香肆意的言论到底是哪个龟孙给编辑的,她想到了公司,她的微博账号说透彻点也并不完全属于她管,那么这事儿也解释得来的。
  但她还是接受不了,马上就给杜若播了电话:“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以我的名义去声明?”
  杜若也有些无可奈何,“公司临时决定的,你的名声已经不仅仅关乎于你自己,如果你不能处理好,公司会做出什么来,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简直胡闹。”温听序气得没了睡意,“我说了,傅延承的态度是坚决不作声明不出镜头,你不怕这么做他反过来对我们不利吗?”
  “这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杜若长长叹了口气,“公司只会给你一条路,怎么善后,是你的事。”
  这通电话到这里没了下文。
  温听序的换下来的衣服被连夜送去了干洗店,早上有专门派人送过来,是刘嫂接过转交到她手上的。
  匆匆换过衣服就打算回公司看看,但小家伙还没醒,想到昨天傅延承说的,她愣是留到了在这里吃早餐。
  傅璟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了还小小惊慌了一下,下了楼看见摆弄早餐的温听序又立马开心起来。
  说是摆弄,就是把早餐摆上桌罢了,经过昨天的失败,她学聪明了,不轻易下厨,不然掉面子的是自己,还是要回头好好研究研究。
  傅延承不忙的时候上班时间是很宽松的,因此赶上了和他们一起吃早餐。
  因为热搜的事,温听序更不敢直视他了,从他上桌开始,她就是埋头不吭声吃东西的样子。
  一直到傅延承快吃好了,温听序才一鼓作气猛地抬起头来,神情严肃:“热搜你看了吧。”
  傅延承没说话,也没否认。
  他话少,一般这种情况,也就是默认了。
  温听序继续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说的时候底气不太足,毕竟这件事错的是她,即使实际上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傅延承漫不经心从旁边抽两张纸擦了擦嘴,“你会自己说的,不是么?”
  咽下一口早餐奶,温听序眼眸中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从容解释:“不是我发的。”
  简短直接。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傅延承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她不会绕弯子。
  傅延承冷冷地弯起唇角,没接话,从一旁椅子上拿起西装外套穿上,如深潭般的黑眸斜视她一眼,“吃完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