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蓁一时间沉默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自己被人害了?
可她现在手中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害了自己。
卫子菲?还是洛则先?
但是以这两人先前所言,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又或者说她那日听到的话,都是两人故意放出来的?
可若只是为了安她的心,就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么大的秘密,实在是有违常理。
沈薇看出陈云蓁脸上的为难,立马善解人意道:“陈姑娘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
陈云蓁闻言抿了抿唇,解释道:“公主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是被人推进河里的,但我目前并不知晓是何人要害我。”
“嗯?”沈薇起了点兴趣。
她想起自己前几日听到的八卦,有些好奇的问陈云蓁:“可是那洛状元要杀你灭口?”
话本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薄情寡义的状元郎,有了新欢,便想要杀旧爱灭口。
第三十二章
陈云蓁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 但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那个徐二,可是卫子菲派来保护她的。结果这人却对她动了手,若不是陈云蓁一向警醒, 只怕她这会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沈薇看着陈云蓁脸上茫然的表情, 有些怜悯道:“你有他们害你的证据吗?若是有的话, 我或许可以帮你。”
她虽是公主, 却也不能无缘无故去冤枉她人。
陈云蓁垂眸思索了一会,道:“我记得那个徐二的长相,我可以把他画出来。”
沈薇闻言有些稀奇:“你会画画?你不是大夫吗?”
陈云蓁闻言, 眼中划过一抹失落,然后解释道:“小时候我学过一段时间的画画。”
准确的说, 是上辈子学过。陈云蓁上辈子虽然出身医学世家,但是在上高中之前,她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将来要从事什么职业。
她的爸爸妈妈, 也并不想对她的未来指手画脚,所以陈云蓁小时候,她们曾征询陈云蓁的意见,给陈云蓁报了不少兴趣班。
其中画画和钢琴这两样, 是陈云蓁从小到大,一直坚持在学习的。哪怕后来确定了自己要学医, 继承爷爷的衣钵,陈云蓁也始终没放弃这两样爱好。
她的画技, 说不上出神入化, 但画出徐二的面部特征还是足够的。
沈薇敏锐的察觉到了陈云蓁变得低落的情绪,她想起自己派去调查的人, 告诉她的有关于陈云蓁父母的事情,知道自己这是勾起对方的伤心事了。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你先将这人的模样画给我, 我让人去京城里查一查。”
陈云蓁闻言感激道:“多谢公主殿下。”
沈薇满不在乎的笑笑:“举手之劳,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至少对她来说,留在这里帮一个无辜姑娘查清害她的人,比返回京城面对母后更加自在。
沈薇说完,注意到陈云蓁脸上的疲惫,便道:“你先放宽心休息,旁的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昨天她救起陈云蓁时,对方身体上的皮肤,都肉眼可见的有些发白发皱了,可怜见的,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
陈云蓁望着面露关切的沈薇,又想起卫子菲和洛则先那天晚上的对话来。
她心道,如果是公主的话,对方肯定知道卫子菲的外公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张了张嘴,就想要问出这个问题。
但下一刻,陈云蓁又很快冷静下来,打消了自己心底这个念头。
虽然到现在为止,明昭公主在她面前都表现的很正常,也很乐于帮助她。
但陈云蓁其实并没有办法确定,对方到底和卫子菲等人有没有关系。万一洛则先要隐瞒的事情,恰好就跟明昭公主有关呢。
到了那时,明昭公主可还会继续帮她?
陈云蓁心里思忖着,总归她这几天要留在这里养伤,便再多等几天,等她再了解明昭公主一点,她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这几天经历的这些事,无不让她身心俱疲,也让她不敢再轻易将信任交付于旁人。
……
与此同时。
京城,卫府。
卫清江坐在书房椅子上,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公文看得认真。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向那直直跪在书桌面前的人。
语气冷冷道:“你是说,你一个兵营里出来的,曾一战斩杀数十敌人的老兵,在偷袭的情况下,还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逃了去。”
书桌前方,跪着的那人可不正是徐二。
徐二听了卫清江的话,脸上立时露出羞愧的表情来:“属下惭愧,只是那女子身上不知藏的什么东西,她将那东西撒向属下的脸后,属下的脸立马痛痒难耐……”
徐二说着,不由愧疚地低下了头。
若只是痛,他还能忍,他当兵十几年,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会忍不了一点痛?
但那粉末状的东西撒在他脸上后,除了痛外,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仿佛浸入了皮肉中的痒。
就像是有人掀开他的皮肉,往里倒入了蜜糖,又放入了蚂蚁。那些蚂蚁在他的皮肉里钻来钻去,任他怎么抓挠,都拿它们没有办法。
听到这句,卫清江这才正眼看向徐二。
对方此时显得格外狼狈,一张脸肿的像是猪头,皮肤上满是指甲划出的血痕,那些痕迹纵横交错,显然被人不止一次的扣挠过。
徐二的眼球也是充血的,血丝从眼眶下蔓延出,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可怖。
这足以证明,徐二当时到底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徐二察觉到卫清江的视线落到自己脸上,连忙道:“不过那女子也不一定没死。”
卫清江挑眉:“怎么说?”
徐二:“属下当时原本是想把她勒死后,再抛进河里毁尸灭迹的。她给我脸上撒东西的时候,我已经将她带到了河边。属下当时虽然脸痒的有点受不了,但还是尽力将她推进了河里。”
“那处水流有些湍急,属下后来曾潜进河底搜寻过,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应当是被水冲走了,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其实徐二认为对方肯定已经被淹死了,但面对卫清江,他不敢将话说得那么绝对。
卫清江闻言,紧绷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
他又问:“你行事之时,可曾暴露?”
徐二犹豫了一下,道:“刚开始被她挣脱后,她喊出了声,引来了镖局的人。不过属下按照将军您说的,找的那个镖局并没有什么本事,只勉强在京城混口饭吃。当时离得远,他们只是听见了一点声响,等他们找过来,那女子早已被水冲走。”
“属下告诉他们,之前是我被蛇咬了,才发出了叫声,就将他们打发走了。今早天亮后,属下又借口受伤,独自返回了京城,他们应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卫清江终于对着徐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徐二听到这句,肿胀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谢将军赏赐!”
他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跟着卫家的管家去了卫府库房。
过了一会,卫府管家独自返回书房。
他走到卫清江身边,俯身低声道:“老爷,徐二已经拿着东西走了。”
卫清江垂眼,打了个哈欠:“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出错。”
卫清江闻言顿了一下,而后吩咐道:“再多派几个人去,不要像他一样,平白给人留了破绽。”
也幸好对方只是个弱女子,若换个力气大一点的男子在那里,徐二哪里还有补救的机会。
“等时机合适,就联系镖局去那边报信。”
“是,老爷。”管家恭敬领命而去。
卫清江低头继续看向自己手里的哄文,下一刻管家的声音却是突然在门口响起。
“夫人!”
卫清江拿着公文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管家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对着门外之人行了个礼后,小心翼翼给卫清江使了个眼色。
“我炖了补汤,送来给夫君尝尝。”
下一刻,门外响起谢夫人温柔的声音。
卫清江从书桌后站起来,走到门口,他先是冲着管家扬了扬下巴:“你下去吧。”
然后才接过谢夫人手里提着的食盒,有些责备道:“夫人身体不好,不用做这些的?”
谢夫人的身体,从十几年前得知谢家被满门抄斩,她受不住刺激昏过去后,一直都不太好。
谢夫人微微垂着头道:“只是熬点汤罢了,不碍事的。夫君这几日一直在忙碌,我有点担心夫君的身体,便想着过来看看。”
管家见状,连忙退出了书房,并顺手为卫清江和谢夫人关上了房门。
卫清江听到谢夫人的关心,笑了笑道:“辛苦夫人了。”
他不再推辞,从食盒里取出谢夫人熬汤,对着碗,一口气将汤喝了个干净。
谢夫人见状无奈:“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卫将军军旅出身,在生活里一向有些不拘小节。谢夫人习惯了他如此做派,此时见对方喝完了汤,她责怪一句后,便也自然而然的上前接过了卫将军手里的空碗。
卫清江的书房一向不允许一般人靠近,因此谢夫人每一次过来,都会亲力亲为的照顾对方。
谢夫人将空碗放回食盒里,而后拎起食盒道:“夫君且继续忙,妾身先告退了。”
卫清江点了点头:“夫人慢点走。”
他看着谢夫人转过身,向书房外走去,心里却是默默倒数着: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