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点,但更多的,我会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人,可能是遗忘了什么记忆吧。”杜季青看向星槎航线,往来的星槎车水马龙般穿梭,他有点想喝苏打豆汁儿了。
  他起身打算离开,还对丹恒发出邀请:“要陪我再走一段夜路吗?”
  丹恒看向了身后等待的列车组成员,“不了,他们在等我。”
  还有点青涩的墨发青年走去同伴的方向,再回过头,狐人罩在宽大衣袍里的身躯单薄,风吹得树梢哗啦啦响,他的衣服也如丝带飘飘,相隔不远,也能够看清楚他被灯光笼罩的脸庞上是怎样的神情。
  忧郁而又艳羡。
  似一株孤零零伫立在干涸池塘里的莲花,看似鲜艳,又即将枯萎。
  丹恒倏然一惊,想要追出去,却不见了那道人影。
  ……
  杜季青本来想回长乐天的将军府的,可是罗刹中途来找,就陪着他四处走走。
  许久不曾见过金发医师,他模样未变,仍是那么彬彬有礼。
  “灾难结束了,化外民应该不会强行扣留在罗浮。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谢过好意,夫人。”
  冷不丁再听到这个称呼,杜季青少了别扭感,更多的是疑惑:“我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起码是在罗浮爆发战乱之前。”
  罗刹只是笑了笑,他并不回答。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金发男人的神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认为吧,我是为了逃避痛苦,而刻意遗忘某些事情。难免会因为不知情而做出奇怪的事情,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
  “我暂时无法离开仙舟。”
  “额,是要做生意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带货?我虽然人气不怎么高,好歹也有几万粉丝,除了你手上提着的棺材之外,其他都可以帮。”
  罗刹失笑:“你很急着还人情,其实,你并不欠我什么。救死扶伤乃是医生职责,换做其他人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看来我表现得很明显。”杜季青失落低下头去。
  夜风把夜来香吹拂,香气不知不觉沁入心间,旁边的罗刹身上也有好闻的味道,淡雅的冷香独属于他,比花香浅淡,让人安心静气。
  罗刹分享了很多星海之外的见闻,听得杜季青心生向往,星海就是宇宙,人们越是探索它的辽阔,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渺小。
  “希望你能够达成所愿,离开仙舟出去看看。”
  “什么?”
  罗刹的声音太轻了,又像是自言自语,出神的杜季青偏头去听,只听到后半句话,问道:“你要离开仙舟了吗?”
  罗刹一笑:“不是现在。”不是现在,那就是以后了。
  “我会舍不得你的,罗刹先生。你和善的气度适合当老师,如果你是我的数学老师,那么我也就不会挂科了。”
  “再会。”罗刹只是在笑,他背起了洁白棺材,俨然要走了。
  他走后不到一分钟,风中的花香被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覆盖,杜季青猛然回头,树影之下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挺直的脊背如剑骨不屈。
  “应星?”
  杜季青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能感觉到那人身子顿住,随之他迈开长腿走出阴影,边抽出破碎的古剑,带着低哑的声音沉沉说道:“你记起来了啊。”
  他走到面前两步之遥,血液冰凉的剑尖直指杜季青脆弱的脖颈,语气之中没有旧情的留念:“那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了吧,不必留情,杜季青,像以往那样交手——”
  最后一句话的话尾短促,他人也闪现冲过来,杜季青躲避不及时而被划伤了面颊,血线凝聚的血珠如泪般留下来。
  “太慢了杜季青,你的实力竟然退步如此地步!”刃饱含失望喟叹一声,一击收手之后再次更快速突刺,疼痛使得杜季青也激发了血性,心知不跟刃好好打一架他是不会善罢甘休。
  与之迂回了几招,渐渐摸透他的攻击方式,跟镜流的剑招相差无几,寻到规律应付也不成问题。杜季青故意卖了破绽诱使他向前攻击,以手化成爪捏住了灵活的剑身,身后八尾瞬时四面八方钻出来。
  刃放弃武器往后退去,他反应再快,也不及铺天盖地能够随意改变方位的尾巴,一时避无可避,他便停下了动作,任由狐狸尾巴缠住了四肢提起来,拽到了笑得开心的杜季青面前。
  狐人说:“我在星槎海闲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这下你能够跟我好好交谈了吧?”
  刃刚失控杀过人,如猩红蜡烛灼灼燃烧的眼眸里跃动着熟悉的杀意,他发出嗬嗬笑声:“杜季青,你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叙叙旧呢?”
  “我也想找你啊,可你是仙舟通缉重犯,又喜欢躲来躲去的,我怎么能找得到呢。”杜季青端详着破碎的支离剑,“好可惜,我还挺喜欢这把剑的,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握得稳锤子再打造一把。”
  刃的声音寒冷:“休要辱我!”
  “抱歉,不是想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我有些事情不太了解。”杜季青以剑尖对准刃的心口,利器刺进其皮肤几分,割开了衣料往下移动,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来,只流了一会,伤口肉眼可见地在愈合。
  “哼,这时候你还想用失忆蒙混过关吗?无论过去多少年,你多情的本性未变,招惹了多少人仍不满足,刚才也是你的姘头吧,到底背着我们暗度陈仓了多久!”